近竹则幽,听风则静。
一杆杆青竹,皆有碗口粗细,直插青天。竹叶细细,疏枝横斜,被阵阵西风一吹,沙沙作响,更添几分幽寂。
到了此处,本来尚有有几分急迫的岳青山,嗅着这一林翠竹散发的特有清香,心底竟不由自主地变得平静下来。
一条竹叶铺成的羊肠小道,蜿蜒着通向深处。吴媚儿在前面领着路,岳青山慢慢跟上。二人踩着竹叶,缓缓向里走去。
竹叶铺成的小路并不长,转过两个弯,不大一会功夫,就到了尽头。入眼是一个稍显破旧的院落,被竹林环绕着,倒显得古朴清幽。
院门也是就地取材,用竹子压制而成,时间久了,经风历雨,已经泛着暗黄。门虚掩着,吴媚儿也不叫门,直接推门而入。
一进院子,扑面都是药草的清香。岳青山打量四周,见院子不算小,摆了不少竹萝,尚还不显拥挤。竹萝里都晒着药草,一个黑衣中年正在翻弄着晾晒。
看着那黑衣中年的背影,岳青山的心不受控制一般,猛地跳动起来。
这背影,他太熟悉了。只是岳青山不敢相信,天下间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岳青山暗笑自己想多了,或许只是长的相似而已。
吴媚儿没注意到岳青山的异样,她几步走过去,亲昵地拉着中年的衣袖,“阿舅,我把木头带来了,你看看他吧!”
那黑衣中年也不回头,手上兀自不停,只是呵呵笑道,“媚儿,你来了,不急,不急,你先让他等会,舅舅要先把这萝草药弄好!”
听到黑衣中年说话,岳青山霎时呆愣在原地,口中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这声音他太熟悉了,分明就是戴先生。如果仅仅是身形像还说得过去,可这声音却也相同,那就一定是先生了。
岳青山再也忍不住,他试探着叫了一声,“先生……是您么?”
黑衣中年听到这话,手中一颤,草药掉到地上,他猛地转过身来,声音都有些异样,“山娃子,你怎么会在这?”
“先生,真的是您?”
岳青山看清黑衣中年模样,不是戴先生是谁。他惊喜交加,看到了亲人一般,再也不顾别的,几步跑上前,深深施了一礼,“先生,山娃子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
黑衣中年从愕然中回过神来,伸手把岳青山扶了起来,急声问道,“快起来,山娃子,你不在靠山屯,怎么跑到铁石镇来了,这距离可不近啊?”
岳青山起身望着黑衣中年,两眼通红,声音有几分哽咽,“先生,这事说起来一言难尽,容山娃子慢慢跟你道来!”
“好,走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咱爷俩到里面坐着说!”
说着话,黑衣中年也不管那些草药了,拉着岳青山往正堂里走去。
吴媚儿睁大眼睛,看着二人如此,惊讶地说道,“舅舅,你和木头认识?”
“哈哈,媚儿,没想到你说的小子竟然是山娃子,我跟山娃子何止是认识!其中的事我不说了,回头让山娃子跟你说吧!”
吴媚儿心里好奇,见黑衣中年不说,不满地埋怨道,“舅舅,你就会吊人胃口,哼,媚儿不理你们了!”
黑衣中年却不管她,笑了几声,径直领着岳青山进了屋。
吴媚儿闹了个没趣,狠狠地剜了走在后边的岳青山一眼,做了个恐吓的口型,“木头,一会不跟姑奶奶说清楚,到时候有你好看!”
岳青山只装着没看见,心中暗道,“臭丫头,有先生在,小爷还会怕你,等小爷学了武功,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
半天过后,岳青山终于把自己经历的说了个清楚,只是却没有说镇魂塔的事。他不是不想说,几次话到了嘴边都又咽了回去,毕竟这事太匪夷所思了,根本解释不清。
黑衣中年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山娃子,没想到你吃了这么多苦,你二叔的事,既然发生了,也别太难过,一切都往开了想,你爹娘即便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似乎想到什么,不等岳青山开口,黑衣中年接着又说道,“山娃子,你既然到了我这,也说明咱爷俩缘分未尽。往后便在这里住下,至于铁铺里,就不要去了,我让媚儿回头跟他爹说一声就好。”
岳青山听了,忙点头应承道,“先生,青山没什么主意,一切全凭先生吩咐!”
黑衣中年点点头,对于岳青山的表现很满意,他捋了下颌下胡须,笑道,“也好,咱爷俩不是外人,虚头巴脑的不用说。当年我就看你这娃子聪明,只是觉得你未必用的上,所以只教了你一点草药知识,其它的也没教过你,所以没有应了师徒名分。如今你既然有心习武,想给你二叔报仇,这不是坏事,先生我就圆了你的心思,山娃子,还不不磕头拜师?”
岳青山听了,欣喜若狂,猛地站起身来。两步走到黑衣中年近前,扑通一声撩衣跪倒在地,纳头便拜道,“先生——”
话还没说完,黑衣中年咳嗽一声,轻斥道,“痴儿,还不改口?”
岳青山愣了一下,脸上一红,忙改口道,“徒儿,拜见师父!”
黑衣中年捋着胡须,颔首笑道,“起来吧,有道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师徒名分已定,往后你我便形同父子。你虽头脑聪颖,却天性顽皮,日后为师自不会放纵,到时候可不许叫苦!”
岳青山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上,自是满口答应道,“师父放心,青山自打经历这许多事,却也明白很多道理,往后自然不会偷奸耍滑,定会用心习武,不负师父一番苦心!”
黑衣中年接过茶,抿了一口说道,“好,青山,明日五更,为师便传你武艺,可不许起迟了!”
说罢,摆摆手道,“现在,你去把院子里的草药,先翻晒一遍,手法没有忘吧?”
岳青山忙答应一声,应道,“师父,青山不敢忘!”
“那还等什么,去吧!”
“是,师父!”
岳青山告了一礼,迈步出了堂屋,到了院子,熟练地翻晒起药草来。
吴媚儿跟了出来,凑过去偷眼观看,发现岳青山的手法果然跟舅舅一般无二。
吴媚儿看了一会,凑到岳青山耳边,咯咯笑道,“木头,原来你叫山娃子,呵呵,这名字,真是笑死我了!”
岳青山白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笑的,我爹给起的,都叫了十年了,有什么不好,少见多怪!去,到一边乐去,别碍事!”
侧身让过吴媚儿,岳青山又开始翻晒另一箩紫色的草药。这次他的动作更小心了,因为这种名为紫萱的草药最是娇贵,碰破了皮,药性就会大失。
“哎,木头,别生气么,来,跟姑奶奶说说,你跟舅舅怎么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