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得很。
今天休息,可以不上班,可以不用做自己不喜欢的无聊的事。有了自己的时间,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有意义。人,就是这样贱:忙碌着就抱怨累,闲了就无聊至极。
外面,是高高的楼厦。每一个窗口,都有主人,每一寸空间,都有气息。人,活着,却还不如一扇窗子,一寸空间更有价值。一扇窗子,一寸空间,是人苦苦渴求的房子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而人,干活儿,吃饭,对这社会,有什么意义?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流血流汗,却找不到活着的价值。就像眼前的几寸空间,是一个人在城市的窝啊。没有这几寸空间,就要露宿街头。而没有了眼前的自己,房子还会有另外的房客来租。
正是夏天,闷热得要命。即使不做什么,身上还是会沾上一层粘糊糊的东西。那是汗水,是人体排泄出的废物。心,不能静下来。就像这跳跃的城市,外面的五彩斑斓谁能将诱惑拒之心外?
出去,看看人。
苏佳良做出了决定。
路上坑坑洼洼,这是城市啊。这个破旧的小区,也有资格存在于城市?罢了,罢了,自己又不是市长,城市是个什么模样,与自己有什么天大的关系?
走了不几步,出了租住的小区,就是繁华的城市。
星期天,街上人不少。
男人牵着女人,女人挽着男人,恐怕谁一松手,仿佛这世界就会迎来末日似的。哎,人可是多情的动物。不然,为什么情能叫人生死相许?
苏佳良笑了,笑街上这些男人女人的多情。别恩恩爱爱,别缠缠绵绵,扯去遮住身子的一层布,谁的模样都贱!苏佳良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打心眼里厌恶搂搂抱抱的贱男女。男人,女人,搂在一起,就是恩恩爱爱?抱成一团,就是缠缠绵绵?
漫无目的地走。苏佳良只是顺着眼前的路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该去哪里。路两旁的树,正迸发出这一年最旺盛的生命力。它们伸出长长的手臂,它们长出绿绿的叶子,它们给这城市一片生机。如果能做一片叶子也好,还可以不分白天黑夜看看这城市的繁华,还可以年复一年体察不同的生命活力。人,这卑微的东西,连一片叶子也不如。一叶知秋,一叶入夏,一叶有命。人呢?到头来,钻入地下,什么都不知道,终是一场空,留下的只有活着的忙忙碌碌,辛辛苦苦,流血流汗。
公交车在眼前停下了。人不多。不是上班的点,谁愿意受挤公交车的罪!公交车将要发动,苏佳良跑了过去,上了公交车。
在靠后门的一个座位上,苏佳良坐了下来。之所以选择靠后门的座位,是因为下车便宜。便宜,又是人的思想在作怪!什么事,都想走捷径,都想占便宜,结果呢?该受的罪,该吃的苦,是一丁点也不会少的。人啊,等着吧。公交车前面的座位上,是些弯腰驼背、皱纹满脸的人,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哈韩哈日头发染成黄不愣登的小青年,再就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女人。哎,那些老怪物,早晨上班的点也和上班族争着挤公交车!人正多,急着出门做什么要紧的事?超市那些东西天天在打折,天天在优惠,开门的点就最实惠?这,就是人,多数时候总在想着占便宜的好事。
不知道是哪一站,苏佳良不自觉地跟着人下了车。
天,闷热,没有一丝风。可恶的风,冬天这么凶猛!夏天,人需要你的时候,却一点影子也见不到,这不明明是和人做对啊!天,灰灰的,没有一点明亮。闷热的季节,应该是蓝天白云,就像路旁的树,给人以愉悦的感觉。可此时的阴沉,只能让人的心里更加烦躁。
管他呢,只要自己开心就好。
去南边看看。苏佳良想起来南京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认识这六朝古都的真面目。在公交站牌下,在闷热的夏天,苏佳良等着自己应该坐的驶向南边的公交车。
公交车迟迟不来,苏佳良更觉无聊。都说快乐是自己找的,可一个孤独的人怎么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乐趣呢?
路旁的花坛边,一男一女正激情拥吻。恶心!苏佳良深深地鄙视眼前的还没有真正长大成人尚在花季雨季的狗男女。那雌性动物穿的短裤刚好遮住屁股,上身是露出肩膀的吊带衫,脚下是时尚的人字形鞋拖;那雄性动物呢,则紧紧的米色裤子,贴在瘦骨嶙峋突起的黑黑的背心上。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公交车来了。
苏佳良飞上了公交车。
恩爱,死吧!缠绵,滚一边!
虽然是站着,可苏佳良反而觉得比坐着舒服多了。难道是刚才那狗男女改变了自己的感觉?怎么会!神经和身子可是自己的,绝对不会移位。
忽然,公交车的窗玻璃上沾了几滴水。下雨了?几秒钟的功夫,雨开始了连续作战,哗哗直下。下吧,下吧,赶走这闷热,驱开这该死的夏天。坏了,还晾着衣服呢!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这个时候下!该死的雨!
苏佳良抱怨起来。
破破烂烂的房屋,这就是城市?这就是六朝古都?古都嘛,当然要有古的风度,而且还是六朝的。苏佳良笑笑。反正自己不是市长,破破烂烂,与自己有什么天大的关系?我只不过是一朵飘着的云罢了。烦闷,不快,都是那狗男女的缘故?都是这该死的雨惹的祸?
对了,自己可是出生在二月里的鱼,是双鱼座里的一条单身的鱼啊。鱼,白天黑夜,一直在水里游;向东,向西,朝南,朝北;把身子浸泡在水里,把生命的价值交托给水。价值,我的价值又在哪里?摆上餐桌,变成人的美味?悠游四海,履行一条鱼的光荣使命?我不知道,我只是一条鱼,游,就是我的任务,就是我生之为鱼的骄傲。一天到晚,不停游,这,就是鱼的生活姿态。一条以水为生,活在水里的鱼,注定今生多情?
管他呢!我是人!我不是鱼!
回去,收衣服要紧!
苏佳良下了公交车,冒雨奔向即将启动的反方向的那一辆。
回到住的地方,雨停了,而且太阳公公露出了诡异的笑脸。什么鬼天气!跟人作对!苏佳良摸摸被雨淋的实实在在的衣服,那是刚穿了一次的唐狮的白色T恤,还有佐丹奴的浅色牛仔裤。对于衣着,苏佳良不怎么讲究。做学生那会儿,都是妈妈买单,自己相中了颜色,看中了款式,就成交,至于牌子,是不用讲究的,当然,农村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什么牌子,只要中意就是对自己身体的最大尊重。脱离了学校,终于成为一个独立的的人,一身还算白嫩的肉,怎么也要好好遮盖呀!偶尔买几件时尚牌子的衣服,也算是对自己长大成人的交代吧。重新浸泡在水里的衣服,已经和洗衣液缠绵过,这下就不用再受皮肉之苦。说起洗衣液,还有段历史。之前,苏佳良洗衣服都是用洗衣粉。后来,不知怎么得了恼人的过敏性荨麻疹。大大小小的风疹块,来得快,去得也快,真像是鬼风疙瘩一样神神秘秘。去医院,自己买药,多方诊治,一直没有治愈。病依然在身。从有些资料上得知,得这种病尽量少用化学类东西,苏佳良只好曲线救身,与伤手不利身的洗衣粉彻底告别,有了新欢洗衣液。难道人也像鱼?那来去匆匆的风疹块就是一身密密麻麻的鱼鳞?鱼在水里游,鱼以水为生。人呢?人在哪里游?人以什么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