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对我妈就好像没什么办法。小时候犯错了她就会拎我的耳朵。很疼啊,谁被拎过谁知道。有几次我要逃跑,但每次都被我妈追上。为此我觉得很懊恼,心里想着快快长大。同时,要是在那种情况下我被拎到耳朵的时候,我也会持有一副很“活该”的心态,想:“谁让我跑不过我妈。”
一年一年我长大,我的耳朵也开始往上生长。因为担心自己最终会变成漫画书里面那种最丑陋的怪物,所以决心不再让我妈有机会拎自己的耳朵,至少在舆论和道德上给她一点压力。
“你看你看,这耳朵咋长的?你有责任。”我对我妈说。
“谁让你自己不乖?”我妈反问,“你乖一点,不就行了?我也省事。”
看来这种谈判没什么效果,我妈丝毫不介意我——她唯一的儿子最终长成什么样。
后来我在朋友子荣的教导下,想出了一个应对母亲拎耳朵的对策。
一次,我妈的手又痒痒了,对我开诚布公地表示:“让我拎拎你的耳朵玩儿。”
我回答说:“你再这么对我,我就死给你看。”
根据计划,我可不能光说不练。那次我正儿八经走向了厨房,举起了家里的菜刀就往自己的脖子上蹭。我练过这个姿势,同时心里也很明白,我妈绝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还对我怎么样——对我,她唯一的儿子——再生一个出来毕竟不容易。
果然,我妈一见我这阵势可吓坏了。算惊呆了吧。
她缓过神来之后连连对我求饶:“乖儿子,好儿子,你妈妈我错了,你妈妈我错了。”
好得很,我如同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般笑了。“没什么事情办不成,没什么愿望实现不了。”我陶醉在得意洋洋的表情之中。
可是,在我妈就要跪下来求我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一切也不自然。
一幅动人的场面,母亲哀婉地请求我放下屠刀——是母亲的声音让我终于改变了pose。最后我把菜刀小心翼翼地放回砧板上。就那么一刻,我甚至还认为我妈可能是正在诈降,电视剧里这种桥段也并不少见,所以我没有离开砧板太远,随时准备再一次举起菜刀威吓自己的母亲……
可是后来,当我越来越清晰地看到了我妈两只眼角流出了眼泪,顿时觉得很心疼。随着眼泪继续流淌,我妈还真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此情此景,我动了心,慢慢靠近了母亲,对她说:“你别哭啦,你别哭啦,下次我还是让你拎我的耳朵玩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