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没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真正的黑暗是你不愿迈开脚步去挣脱。
——《血猎史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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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外区到里区,十二公里的路程,一片荒原,稀稀疏疏的枯草随着风摇晃,红色太阳渐渐隐没在地平线,有黑色的鸟飞过暗灰色的天空,一声不吭,安静得诡异。
列车缓慢行驶在轨道上,车窗都是全封闭的,玻璃也是特制的,从外面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隔音效果也非常好,按理说这样一来车里和车外都互不干扰,但是只要有人靠近这趟列车,他就会惊奇地发现,这趟列车内部会是多么的吵闹,声音大到甚至连整个列车都在微微地发着颤。
有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从车内的每个缝隙渗了出来,仿佛把靠近列车的空气全都染成了黑色。
楚雁寻就在这趟列车里。
她的周围全是震耳欲聋的尖叫,所有人都在奔跑,有人在慌乱中撞到了车窗并因此头破血流,有人摔了一跤然后被身后奔跑的人一个接一个踩在脚下,他的惨叫响彻整座车厢——直到之后再也叫不出来。
冷静,冷静……
尽管如此提醒自己,她仍然没能让自己摆脱恐慌,身后那血肉崩裂开来的声音还是死死抓住了她,并且越来越近。
“我不想死!”
“谁能救救我!?”
“救,救命!!”
这些学生们拥挤着,尖叫着,奔跑着,声嘶力竭地求救。
不会有人来救了,我们今天本来,本来就是来送死的……
在这紧要关头,楚雁寻的双眼猛地睁大,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然后脊背涌起一阵寒意,她终于不再张皇失措,只是一张脸煞白,眼中透露出叫做绝望的死灰。
说什么外区的人能有资格进入里区……
说什么外区的人才也会有被重视的机会……
说什么接我们去里区……不过……不过是用这辆列车,将我们带往地狱!
她停下了脚步,左臂上的刺青又在发热,烫的她莫名地想要流泪,在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的脸,看到了妹妹还有那破旧的房子,那是她们在外区的家,那是她们在血族的地盘上的家。
她看到母亲和妹妹转过身来,她们左臂上的黑色刺青是那么的扎眼,那是一个叉,黑色的叉,外区中的所有人一出生就会拥有的标记,生活在外区里的人都会有的标记,代表着外区人,被里区的人类世界和外区的血族世界全盘否定的人,生活在夹缝里的人。
对不起……
这是个谎言……
她独自一人站在空旷的列车里,身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逐渐逼近。
自己为什么要上这趟列车呢?
好像是因为母亲说过里区的美好,说她一定有希望进入里区,她也想看看,那霓虹灯闪烁的,五光十色的生活到底会是什么样子的。
里区曾经承诺过,在外区生活的学生里,只要通过了四年一次的统一举行的考试,排名前一百的人,就有进入里区的资格。
然后她拼了命似的去考,最后拿到第十五的排名,然后上了这趟列车,再然后……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她突然就懂了,其实里区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所谓外区的人才,他们一直怕的,是外区的发展比他们快,所以才有了这个谎言,骗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把每一届优秀的学生都装在这趟列车里,然后开往地狱。
如何杀人根本不是问题,吸血鬼在外区还难找吗?随便关几位在车里,或者再抓几个血尸,列车前行时放出来,这些学生能有多少反抗的能力?他们根本就逃不掉。
就算这里所有人都死了也不会有任何影响,里区对外区几乎处于全封闭状态,所以在这些学生的家人们看来,他们的孩子是到里区过好日子去了。
可笑自己太天真。
原来外区的人,自始至终都没有进入里区的资格。
身后的脚步在距离她已经非常近的时候,停了下来。
她闻到了柠檬的味道,不过这大概是她濒死的时候产生的幻觉,这玩意儿在外区是很贵的,再说她也不相信有血族会随身带柠檬。
她想转身,但是她动不了了。
她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她的血管会被咬开,然后因血液流尽而死,或者,不会死,而是变成血尸那样的活死人。
她闭上了眼睛,颈部传来刺痛,血腥味渐渐弥漫在周围。
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