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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我离开店子,似乎被人群推挤着向前,将自己混杂在他们当中,从交易所的另一扇门出去,就这样在他们发现织品丢失前我已走了。我不愿被跟踪,便叫了一辆马车,上去把自己关在里面。我刚一关上车门就看见女帽商的店员和另外约五六人跑到街上大喊,仿佛受了惊吓一般。他们并没有喊“站住,小偷!”因并没有人逃跑,不过我听见有人喊了两三次“有人偷东西”和“是织品”,看见那个女人苦恼地绞着双手,睁大眼睛不断来回望着,像个被吓坏的人那样。拉我的马车夫正爬上驾驶席,但此刻还没有坐好,马还没有动,所以我相当不安。我取出那包织品放好,随时准备把它搁到先前已打开的、就在车夫后面的门帘处。可让我十分满意的是不到半分钟马车便移动了,就是说车夫刚一上去叫马走车就移动了。他驾着马车驶去,我则弄走了偷到的东西,它价值近20英镑。

次日我又把自己打扮一番,不过完全是另一身装束,再次往那条路走去,但直至走进圣詹姆斯公园才有情况出现。我看见公园里有许多高雅的女士,她们在那条林荫道中散步。其中有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带着一个约9岁的妹妹——我想是这样。我注意到她戴了一只漂亮的金表和一条不错的珍珠项链,有个穿号衣的男仆跟着她们。但在林荫道中男仆通常是不跟在小姐女士们后面的,所以我注意到那个男仆在她们要进入林荫道时停住了,大的那个姑娘让他在那儿等着她们散步回来。

我听见她让男仆停下后便朝他走过去,问他那个小姐是谁,又和他聊了一下,说与她在一起的女孩多么漂亮,她本人是多么文雅,举止多么得体,她多么富有女人气质,多么端庄。这个傻瓜立即告诉了我她是谁,说她是埃塞克斯的托马斯先生的大女儿,她非常有钱,她母亲还不会到城里来,不过她和威廉先生的夫人一起住在沙弗克街,以及很多其它情况——她们由一个女佣和一个年轻女人照顾,另有托马斯先生的马车、马车夫和他本人,那个年轻女人无论在这儿还是在她们家里都是女管家。他告诉我的事情太多了,足以让我采取行动。

我本来打扮得不错,也像她一样戴着金表,于是我离开男仆走到那个姑娘旁边,等她在林荫道里转过一道弯又往前走去后不久,开始向她打招呼,叫她“贝蒂小姐”。我问她什么时候收到过父亲的信,夫人即她母亲啥时到城里来,她的情况怎样。

我很亲切地谈着她的整个家庭,使她毫不怀疑我对他们一家人都很熟悉。我问她为什么不和奇姆夫人(这是照顾她们的那个女人的名字)一起出来,以便让她照料好朱迪思小姐(姑娘的妹妹)。然后我和她聊了好一阵子关于她妹妹的事,说她是个多么漂亮的小姐,问她是否学过法语,以及许许多多这样的小事。这时警卫们突然过来了,大家便跑去看到议会大厦去的国王经过这里。

小姐女士们都跑到林荫道的一边,我把大姑娘扶到道旁的木板边上高高地站着,让她足以能看见;然后我又把小姑娘举起来,在这当中我小心取掉了贝蒂小姐的金表,直到人群散开后她走到林荫道中心时才发现表不在了。

我正是在人群中离开了她们,仿佛急急忙忙地说:“亲爱的贝蒂小姐,照顾好你小妹妹。”可以说我是一下就被人群挤走了,而我当时是不愿意离开的。

在这种情况下,国王一旦过去忙乱的人们会很快平静下来,道路也会马上畅通。但在国王经过时人们总是会蜂拥而至,大声喧哗;所以我毫无差错地把事情办完后丢下两个小姑娘,继续匆忙地在人群中向前挤着,好象是要去看国王。我一直挤到人群前面,最后来到林荫道末端,国王这时走向骑兵卫队,我则朝通道走去,它通往黑马克特的尽头。我在这儿叫来一辆马车坐上去离开了。我承认自己没有遵守许诺,即我并不是过去看望贝蒂小姐的。

我曾一度想冒险继续和贝蒂小姐呆下去,直到她发现表丢了为止,那时也许可以和她一起大喊表没有了,把她送到马车上,我自己也坐进去同她一起回家。由于她似乎很喜欢我,听见我那么爽快地谈着她所有的亲戚和家人后就彻底受骗上当,因此我想很容易把事情再推进一些,至少可以弄到那串珍珠项链。可是我考虑到虽然孩子也许不怀疑我,其他人却会的,而假如我受到搜查就会被发现,所以我想最好带着已到手的东西走掉。

后来我偶然听说那个小姐发现表不见了时,就在公园里大喊大叫起来,让她的男仆到处走走看是否能发现我。她把我的样子很好地描述了一下,他知道就是那个站着和他谈了很久话、并问了他有关她们的许多问题的人。可是我在她赶去告诉他事情的经过前已远远地离开了。

这以后我又作了一次冒险,它与我以前有过的冒险都不同,那是在科文特加登的一个赌场里。

我看见有些人进进出出,和另一个女人在过道上站了好一会儿,当看见一个好象比普通人更时髦的先生走上来时,我对他说:“先生,请问他们不允许女人进去吗?”“允许,夫人,”他说,“如果他们愿意的话你还可以玩呢。”“我就是想玩一下,先生。”我说。于是他说如果我想玩他愿意把我引过去,我就跟着他到了门口,他往里面看着。“夫人,”他说,“如果你想冒一下险,那些赌徒在那儿。”我看看里面,对朋友大声说:“这儿全都是些男人,我不想去冒险。”听见这话其中一个男人叫道:“你用不着害怕,夫人,这里只有公平的赌徒们。很欢迎你来,你想赌多少都行。”这样我便走近一点,在旁边看着,有人给我拿来一把椅子,我坐下,看见盒子和骰子高速地旋转着,然后对朋友说:“对于我们来说他们赌得太大了,好啦,咱们走吧。”

这些人都很礼貌,一个先生鼓励我说:“嗨,夫人,如果你想试试,如果你敢相信我,我会负责不让你在这儿受到任何欺骗。”“是的,先生,”我微笑着说,“我希望先生们不会欺骗一个女人。”但我仍然拒绝参与赌博,尽管我取出了一小袋钱,他们可以看出我并不缺少钱。

我坐了片刻后一个男人笑着对我说:“嗨,夫人,我看见你不敢为自己下赌注。我和女士们一起赌总会交好运,如果你不为自己下赌注就为我下吧。”我对他说,“先生,我很不愿意把你的钱输掉。”接着又补充道,“我的运气也很好,只是这些先生赌得太大,我不敢拿自己的钱下注。”

“哦,哦,”他说,“这儿有10几尼,夫人,为我下注吧。”于是我接过钱为他下注,他则在一旁看着。结果我一次就把10几尼输掉了,盒子传给了我旁边的一个男人,让我替他下注的先生又给我10几尼,让我立刻下5几尼赌注,结果又让手持盒子的男人赢了5几尼。他为此受到鼓舞,让我接过盒子,这可是一个大胆的冒险;然而盒子很长时间都保持在我手中,让我赢了他所有的钱,我的衣裙里装了一大把几尼。

这个时候我要把所有赢到的金币交给那个男人——因为那是他的钱——并想让他自己去玩,假装说我对这游戏不是很懂。他笑起来,说只要我运气好懂不懂都没关系,但我不应该离开。然而他还是从中取出最初投进去的15几尼,让我用其余的钱继续玩下去。我本来要让他看看自己赢了多少钱,可他却说:“不,不,别告诉我,我相信你是很诚实的,说出来就会不幸运了。”于是我继续玩着。

我对这个游戏是很懂的,虽然装着不懂;我玩得很谨慎,以便让衣裙里留有不少钱——我时时从中弄一些装进自己衣兜里,但做得很隐秘,一定不让他看见。

我玩了很长时间,为他带来极大的好运。上一次我拿着盒子时他们让我下很高的赌注,我非常大胆地掷着骰,一直赢了近80几尼,但在最后一回掷骰时又输回一半多。所以我站起身来,担心把所有的钱都输回去,对他说:“现在请你来吧,先生,你自己接着玩好啦,我想我已为你赢了不少。”他还要让我继续玩下去,但时间已经晚了,我请他原谅。我让他接着玩时,说我希望他现在能让我讲讲赢的情况,这样我可以看看他赢了多少,我的运气有多好。我告诉他一共有63几尼,并说道:“哈,假如不是因为那次掷的骰子运气不好的话,我就为你赢了100几尼。”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他,他先不愿收下,说除非我拿一部分起来留给自己,我想怎么用都行。我不同意,明确表示我自己是不愿意要的;如果他有心要那样做,那都是他自己的事。

其余的男人看见我们推来推去,大声叫道:“都给她吧。”但我坚决不同意。于是有一个人说:“该死,杰克,和她平分吧。难道你不知道总是应该与女士们保持平等吗?”总之,他和我平分了赢的钱,我得到30几尼,另外还有暗中偷到手的大约43几尼——我为此很抱歉,因为他太慷慨了。

这样我便带回去了73几尼,让老女管家看到我去赌博是多么幸运。但她劝我别再去冒险了,我听从了她的劝告,再没有去过那里。我像她一样明白如果赌博上了瘾,我也许不久就会把赢到的钱以及自己其余所有的钱都输光。

命运就这样对我面带微笑,我干得相当不错,女管家也收获巨大,因为我弄到的东西总有她的一份。当我们日子过得很好,对自己已有的财富感到满意时,这位老妇人真的开始谈起洗手不干的事。可是我不知命运要把我引向何方,对此畏缩迟疑,正如过去我向她提出时她也畏缩迟疑一样。所以在一个不幸的时刻我们又暂时放弃了此种想法,一句话我变得越来越麻木胆大,我所取得的成功也让自己出名到了极点。

我有时也冒然地玩着同样的把戏,而按照惯例是不能这样的,无论次次都怎样成功。不过一般而言我每次出去时都极力改变自己的打扮,总是以新的形象出现。

这是一年当中让人不得安宁的时候,男人们大多出城去了,像唐布里奇和埃普索姆这些地方的人都很多。可伦敦市里的人却很稀少,我想我们这一行也像其它行当一样受了点影响。所以年末时我加入到一伙人当中,他们通常每年都要去斯托布里奇集市,再从那儿去萨福克的贝里集市。我们原以为在那儿会大有收获,但我去看到那里的情况后马上就感到厌倦了,除了仅仅从别人衣袋里偷点东西外简直没啥可干的,即使偷到赃物也难以把它弄走,并且在这儿行窃的机会也没有在伦敦多。整个这趟我在贝里集市只弄到一块金表,在剑桥①弄到一小包亚麻织品,为此我必须离开那里。我玩的是一个老把戏,心想对于一个乡镇上的店铺老板而言是可以的,但在伦敦却不行。

当时我在剑桥镇——而非集市里——的一家亚麻织品店买了价值约7英镑的上等荷兰亚麻布和其它东西。待挑选好后我让他们把货物送到某某旅店,我是在当天上午登记进去的,好象打算晚上在那儿住。

我请布店老板大约在某个时间把货物送到我住的旅店,那时再付钱给他。在约定的时间他让人把东西送来了,我则让一个同伙守在房间门口,当旅店老板的女佣把送货的人带到门口时——他是个年轻的学徒,差不多已是个大男人——我的同伙便告诉他自己的主人已睡了,并说如果他留下东西约一小时后再来,我可能会醒来,并把钱付给他。他很乐意地留下那包织品走了,大约过了半小时我便和自己的女佣一起离开,就在当晚我雇了一匹马,让一个男人把我驮到“新市”去,从那儿坐上一辆乘客不多的、去圣埃德莫贝里的驿车;如上所说,我在那里没啥可干的。我只是在一个小小的乡间剧场从一个女人身上偷走一块金表,她不仅高兴得让人无法忍受,而且也有点醉了,这就使我行窃容易得多。

我带着这点赃物去了伊普斯威奇,从那儿再到哈威奇,并住进一家旅店,仿佛我是刚从荷兰到达的。我毫不怀疑会在上岸的外国人当中弄到什么财物,但是我发现除了他们的手提箱和荷兰大篮外,他们身上一般都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而手提箱和大篮又总是由男仆们守着。然而有天晚上我竟然把一个手提箱从某个先生睡的房间里偷了出来,那时他的男仆在床上睡得很死,我想他醉得很厉害。

我住的房间紧靠着那个荷兰人的房间,我费了好大的力才把那沉重的东西从他那里拖进我屋子,然后来到街上看是否有可能把它弄走。我四处走了好一阵子,发现根本不可能把箱子弄出去或者把箱里的东西转移开,因这个城镇太小,我在这儿完全是个陌生人。于是我返回身,决心又把箱子放回原处。就在此时我听见一个男人大声喊着让人们赶快,说船要开了,潮水将退去。我问他:“你是哪一只船的,朋友?”“去伊普斯威奇的内河船,夫人。”他说。“你要去那里吗?”“嗯,”我说,“如果你能等一下让我去把东西拿来。”“你的东西在哪里,夫人?”他问。“在某家旅店。”我说。“唔,我和你一起去吧,夫人,”他很客气地说,“帮你拿来。”“那么走吧。”我说,让他跟上。

旅店里的人一片慌乱,因刚从荷兰驶来了一艘班轮;另有两辆驿车也刚载着乘客从伦敦赶来,以便让他们搭乘另一艘将去荷兰的班轮,而它们于次日也将载着刚上岸的旅客返回。我正是在这片慌乱之中来到旅店的柜台结帐,对女店主说我已买了船票将乘内河船离开。

这些内河船够大的,有不错的设备,它们把乘客从哈威奇送到伦敦。虽然被叫做内河船——这个词在泰唔士河一带被用来指由一个或两个男人划行的小船——但它们可以运载20个乘客或10吨、15吨货物,并且也可在内海上行驶。这一切我都是前一晚询问去伦敦的几种途径时了解到的。

女店主非常客气,她收下我结帐的钱后被叫走了,整座房子都处于一片慌乱中。我离开她,把那个男人带到我房间,将旅行箱——它看起来很像这种箱子——即手提箱交给他,并用一条旧围裙把它包好。他拿着箱子直接朝自己的船走去,我跟在他后面,谁也没问我们任何有关箱子的事。至于那个喝醉酒的荷兰男仆,他还在那儿睡着,他的主人和其他外国绅士则极其欢快地在楼下用晚餐。我就这样干净利落地把箱子带到伊普斯威奇,由于是在晚上去的,所以旅店的人只知道我乘哈威奇的内河船去了伦敦,正如我对女店主说的那样。

我在伊普斯威奇的海关官员那里遇到一些麻烦,他们把我的旅行箱——如我所说——挡住,要打开检查。我告诉他们我是愿意接受检查的,不过钥匙在我丈夫那里,而他还没有从哈威奇来;我又对他们说:假如他们检查后发现所有东西都属于男人的用品而不是女人的东西,他们可不要显得奇怪。然而他们一定要打开箱子,我便同意把它砸开,就是说把锁取掉,这并不困难。

结果他们什么也没查出来,因为箱子先前曾检查过。不过他们见到的几样东西很让我高兴,尤其是有一袋法国皮斯托尔,一些荷兰达克特或雷克斯元,另外主要有两副假发,穿戴用的纺织品、剃刀、洗涤球、香水以及其它绅士所必要的有用品,我把它们都当作是丈夫的,所以才摆脱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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