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夏露大吃一惊,一阵急促有力地敲门声响过之后,推门而进的竟是厉秀兰。她身体粗壮和敲门声很相配,但这是鸿业集团,她的猝然来访不能不让人吃惊,尤其是夏露。
和吕凡夙愿已偿之后,夏露心中甜蜜伴着悲凉。说甜蜜是她和吕凡情爱有加,每周在一起的仅有一天过的有滋有味。夏露采购,吕凡上灶。没想到,吕凡的烹饪倒有些造诣。做起菜来咸淡可口,味香俱全。夏露愿意吃甜食,吕凡每顿都会有个拔丝类的上桌。当他把这盘菜放到夏露面前,夏露看着那菜的娇嫩的色泽,还没动筷心中就升起了一种蜜糖一样的感觉。但除了这一天之外,她必需孤身独影面对集团繁忙的业务和漫漫长夜的相思。
可今天,她除了那丝挥之不去的悲凉之外,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厉秀兰,她从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慌乱。
不能不慌乱哪,这是她凡哥的正室!
可是这正室并不是找她,见到夏露她只问道:“你们老板呢?”
原来是找智得昌!夏露马上镇静下来说:“在里间,你稍等!”然后,她抓起电话准备联系智得昌。可厉秀兰好像没听着一样,推门而进、昂然走进里间。
智得昌在办公室里,他正从那落地长窗里得意地看着如潮的人流。只从水晶宫门前发现两个尸体,那里的生意就一落千丈。而他这里,几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繁荣。听到门响,他返身看到突然走进的厉秀兰,智得昌也是一阵惊愕,这是她第一次来到他的办公室。厉秀兰今天穿着一套紫色的西服,一双平跟的皮鞋。不过,这双鞋的鞋底可能打上了铁掌。她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发着连续的脆响。厉秀兰平常也不施脂粉,一头烫卷的头发,简单地梳了梳。眉眼之间含着少许怒气,开口声音就很大。她没等智得昌招呼,率先问道:“智老板看什么?不认识呵?”
智得昌立即脸上换上笑容:“怎么能不认识呢?你突然驾临,不是感到奇怪吗?赶紧、坐、坐,什么风把弟妹刮来的?”
厉秀兰应声坐到沙发上,先抬眼打量了一下这间豪华而宽大的办公室,然后对着智得昌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想问问你和我们家吕凡做的什么买卖?这几个月怎么了?赔了、还是赚了?连个动静都没有,什么意思?”
厉秀兰一番话问的智得昌是莫名其妙,但他稍做思索,马上又猜到了怎么回事。但智得昌毕竟是智得昌,他将厉秀兰的话弹了回去:“弟妹有什么话直说,你一转弯我就弄不懂了。”
“转什么弯,我那有你们那些弯。我今天早晨问吕凡,他还不承认。那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事呵?到现在我也没见到你们的话呵!”厉秀兰到是直来直去。
智得昌明白了,夏露曾和他说过,她到吕凡家的过程。智得昌当初是赞成夏露的作法,可这几个月,智得昌还真就没别的意思,他就是忘了。叫明月山庄和水晶宫的事闹得他挺分神,吕凡这边暂时还没有什么事,他就将这场事淡忘了。但他无论如何没想到,厉秀兰能打上门来。“这个女人!”智得昌听了厉秀兰的质问,心中暗笑。
“这几个月才结账,我正准备叫夏露给你送去,你来正好,我叫财会给你结账。”智得昌说。
看智得昌承认了这回事,而且马上能拿到钱,厉秀兰的脸上由阴转晴。她笑了,她说:“大哥有时说说你这个兄弟,现在做买卖也不丢人,撒谎干什么?”
“弟妹,这事你还不懂吗?他是国家公务员,公务员是不准经商的。你不但不能问,还要替他保密。我们这都是从小长大的哥们,决不会出问题。”智得昌说的很郑重。
厉秀兰真问了吕凡,但她问的轻描淡写:“这么样,这几个月买卖没挣着钱哪?”
吕凡回答的也是轻描淡写:“那来什么买卖?正事还顾不上呢?”
水晶宫门前一个杀人案,春江市公安局从他吕凡局长往下到每一个民警,现在是几乎24小时全天候运转。吕凡回家是换件衣服,因此,他听了厉秀兰的唠叨也没当回事。扔下一句话,就转身走了。他走了,厉秀兰可想的很多,那个智得昌的秘书说的很清楚,以后还有的。怎么拿来一万就再也没有消息了?厉秀兰越想越不高兴,吕凡不是个做生意的。这买卖都掌握在智得昌的手中,还不都叫他贪了!厉秀兰在家中是越想越坐不住,她就打车来到了新世纪。
没想到,智得昌比她预想的要爽快的多。看到智得昌命人给她拿来的钞票,厉秀兰嘴角顶出了笑容,完全不是进门的模样。
“那大哥,我走了!”厉秀兰高兴地往外走,智得昌起身相送。
“走好!弟妹。”
走到外间,厉秀兰看夏露还坐在哪儿。她试着刚才的态度也不太合适,就和夏露搭讪起来。
知道厉秀兰到此的目得,夏露的心态早已稳定。她甜甜地叫着“嫂子”,让厉秀兰坐在她的身边。
“嫂子,这事你不能问吕哥,他们有纪律。咱这块你就放心吧!头几天智总还安排这事呢,我手头的事松一松就给你送去了。以后你也不用常跑,我给嫂子看着。”
厉秀兰觉得话说到这儿也得解释一下,她说:“我到是不等钱用,我是觉得我们家老吕不会做买卖。我来看一看,不行就别跟着瞎掺和。”
听厉秀兰那么自然地叫着“我们家的老吕”,夏露心中那种悲凉直往上返,但她强压着。她说:“没问题,有智总呢!他们这么些年的哥们。再者我还在这,有啥事我怎么也得给嫂子透个信。”
然后,夏露又给厉秀兰留了个电话号码,告诉厉秀兰:“有事给我打电话,小事就不用嫂子亲自跑了。”
两个唠得很好,厉秀兰还没有走的意思。突然,夏露的手机响了。她先看了一下号码,接着按下了手机没接。
厉秀兰也是知趣的人,她拉着夏露的手说:“到家里去玩!”。
然后,她和夏露依依不舍地告别。厉秀兰拿到了钱,心里本就高兴。对夏露也就很看好,心里感觉,这小秘书不但人长的漂亮,嘴也真甜。
看到厉秀兰离去的背影,夏露又重新打开手机。刚才是吕凡的电话,当着厉秀兰的面夏露只好按掉。现在,她又重新拨回。
“喂!凡哥!”
“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刚换上电池。”机灵的夏露,随机应变的解释道。她能说厉秀兰就在眼前吗?没必要。而且,这件事也不能让吕凡知道。
“我想问你一件事。”
“说吧!”
“最近公司有客人吗?”
“客人不断哪,你指哪儿的客人?”
“我想问的是,有没有远方的客人?”
夏露想了一下说道:“有哇!一个叫葛飞的,是纪总的客人。”
“他什么时间走的”
夏露又想了一下说:“一个星期以前吧?具体这事你得问纪总。我就知道个大概。”
“他是干什么的?”吕凡有点契而不舍。
“我知道他是广州杜老板的一个保镖,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夏露的声音很低,她也怕里屋的智得昌听到。
“那样吧!今天晚上我找你,你到新区吧!”
“好,知道了。”夏露高兴地扔下电话,她高兴的是又可以和吕凡会面了。至于,吕凡是什么目得,她才不管呢!
46
乔芬芬天色微明就离开了家门,只从下岗后她就在环卫处找了个临时工。工作不累,就是得起早。在人们正常开始一天生活的时候,她们就要给这座城市一个清洁的面貌。
只从陈新民离开她们,她的日子过的就很艰难。孤身一人带着孩子,在这人海一样的都市里,她常常感到无助。但一个东方女性的勤劳,还是使她勇敢地挑起了生活的担子。
她负责的正是星际广场那一段,她骑着自行车在微亮的晨曦中穿过春江大街。城市在渐渐地苏醒,能见到的几个人都是环卫工人。
她进入星际广场,正巧是葛飞驾着捷达车二次离开广场的时刻。她心中还奇怪,怎么有人将车停在了广场?她放下自行车,还没拿起扫帚。葛飞就启动了他的捷达,轿车轻轻一吼,车子窜出了广场。乔芬芬看到了车的尾号,那是一个奇怪的号码:尾数是4444。
但当时,她也没奇怪到哪儿去。她就是认为挺整齐的一个号。
这个时刻,天亮的很快。十五分钟之后,就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景物。转过那大大的广场,乔芬芬发现了一堆衣物。面对这堆崭新的衣物,特别是里面的乳罩和内裤。作为曾是一个警察的妻子,乔芬芬本能的觉得不太对。她找了个塑料袋将这些衣物很好地包好,放在她自行车的后座上。这时,她对那个捷达车有了更深刻的印象。
刘宝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圈红肿、目光呆滞,天外飞来的横祸,使他感到一切都失去了意义。百万闪光的金钱,挡不住奇祸的产生。潜意识中,他甚至感到这也许是金钱惹的祸!
水晶宫被迫关门三天,三天后,客流大减。三天中,他遭到了警察的数次问询。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和相平的交淡,那是一个噩梦般的早晨。
作为水晶宫这样一个服务业的老板,他的起床应该是在十点以后。可那天早早的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的是惊惶失措的边延军。接下来的情况,使他大脑一片空白,他对自己失去了控制。
9点以后,陶璐娜被检验后送进了火葬场。第一个赶来吊唁的是纪彬,纪彬长发遮耳,将军般披着一件黑色的风衣。他在陶璐娜的遗像前鞠躬致哀,他的三鞠躬几乎挨到了地面。他转过身握住刘宝的手说:“兄弟节哀顺便,人死不能复生,多多珍重!”说着话,他细长的眼睛里,冷冷的瞳仁紧盯着刘宝。
刘宝感觉不出他的瞳仁里有什么异样,他也判断不出谁的神色有什么变化。他只是本能的,喃喃地说道:“谢谢彬哥!”
纪彬扔下了一沓钞票,作为他的一笔礼金。
然后,他领着他的四个小弟扬长而去。
他走之后,相平来到了火葬场。他和刘宝的谈话是平和的,尽量使用的是安慰的语气。他问刘宝:“小陶是几点离开水晶宫的?她都带的什么?事发前后有什么异常吗?你的感觉中谁能作案?”
刘宝所受的打击不止是他未婚妻的死亡,最主要的是他在春江地位的动摇。他刘宝左有胡成龙,右有边延军,后边还和纪彬有那么深的交往。同时,还有治安处长和动迁办主任的照应。抬手举足之间,又有百万家财让他潇洒自如。他的门前,怎么能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扪心自问,谁能做此大案?他心中想的是唯有纪彬。可纪彬的举止,使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面对相平的询问,他的陈述是泛泛的,甚至是前言不搭后语的。相平没有责怪他,也无法责怪他。这样的被害人,相平经常见到。他对刘宝做了安慰后,就离开了他。
相平对此案已经有了他初步的见解。首先此案属仇杀,而且是针对刘宝的。因为,凶手作案后,将车开到了水晶宫门前,这是给刘宝的一击。果然,刘宝在此打击下,已经萎靡不振。
虽然陶璐娜生前曾被强奸,但陶璐娜作为治安处长万有财的外甥女,相平已对她展开了调查。她虽然出身歌女,却没发现她有什么作风方面的问题。而且,情杀也没有如此胆大妄为的。也没有必要连胡成龙一块杀掉。
胡成龙曾进过监狱,也是一个混混。从外县混到春江,并在刘宝这当了贴身保镖也算得上是有点本事的混混。可他被凶手一招致命,可见凶手的手段之高。
相平在春江从刑警到支队长,经历大、要案无数,可这起案件的杀人手段他是第一次见到。从胡成龙和陶璐娜脖子上的伤痕看,致其死命的是一根铁线,很细的铁钱。用这根铁线,顷刻间解决两条人命。罪犯心狠手毒,技艺高超,可见一斑。
用铁线杀人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血迹,可以使罪犯从容潜逃。可胡成龙是个多么粗壮的汉子?想把致他死命的铁线套到他的脖子上,得有闪电般的速度。
这个罪犯杀人时,心止如水,好像受过训练的职业杀手。在春江找这样的杀手是很难办到的。作为刑警支队长,相平的手头有许多刑事犯罪的档案。那里,没有一项记载有凶手会用这样的手段杀人。
相平从接到报案走进现场的一刹那时起,他就认为这是一个难度非常大的案件。水晶宫前绝对不是杀人的第一现场,作案凶手又不像是当地人。这两个前提条件就告诉这位春江的最高“捕头”,情况严峻哪!
省厅已经有了指示,要求限期破案!市里主管政法的市长和市长也亲自坐阵公安局,督促全体公安干警展开了织毯式的大排查。
这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在他这个刑警支队长的肩上,身高1、90米的支队长试着自己的背有点驼,腰有点软。但他头脑必须清醒,他要在第一线指挥全局干警寻找凶手。
回到办公室,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吕凡。作为全局一把手,这个时刻,刑警支队长办公室就是他的岗位。
相平汇报了现场情况并谈了他自己的观点:“一、马上寻找作案第一现场。二、封锁机场、火车站、客运站,关闭春江向外的所有通道。检查过往行人、车辆,有可疑人员立即扣留审查。三、根据此案仇杀特点,做好刘宝工作。没有被害人提出的第一手资料,此案的侦破将会增加数倍的难度。四、根据此案可能是流窜作案的特点,立即对宾馆、旅馆、饭店、招待所,对外来人以及外来务工人员进行排查。”
吕凡昨晚住在局里,他起得早。他每天都坚持晨练,在跑了一圈之后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110指挥中心的电话。他没等洗脸就下楼来到刑警支队,这时,相平他们已赶往现场。他开始组织家中的内勤和其它民警,向上级报告和作好后勤保障。
同时杀两人,是他在公安局长任上的第一件大案。吕凡心情非常不好,凶手如此胆大妄为,是对整个春江公安的挑战。他作为整个春江公安的首脑,这何尝不是对他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