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说晴就晴,黑石峪也是风和日丽,张晓峰的小客车转过山角,发现路边有两个老乡扬手堵车。
这一段时间张晓峰的心情特好,看到老乡堵车,虽然不是站点他仍然踩下刹车打开车门。上班有一段时间了,有些事情也怪,这条线路上的流氓、混混,抢车、抢站的人一下子就不见了。就如海水退潮一样,顷刻间全是洁净的沙滩。什么鱼啊,虾啊,海水没了它们也没了。
线路上平静,张晓峰跑起来心情也舒畅,脚踩油门,手上拨着方向盘,有时候也会和旅客偶尔地聊了几句。
上车的两个老乡,看小客里已经坐满,其中的一个坐到了张晓峰一侧的机器盖子上。张晓峰笑着说:“大哥,这里人家不让座,交警遇到是要罚款的。”
老乡黝黑的脸上嘴一裂闪出一排白牙,他也笑着回答:“不要紧,前面我就下车。”
张晓峰再也没说话,车是下坡,他收起了油门,小客车沿着坡路轻巧地滑翔。
两个老乡闲聊:“大哥,这一阵子太平了,我们想上那个车就上那个车。原来上错了车就得挨揍,除了这些个黄带子的车,那些车都哪儿去了?”
“你还不知道吧?市里公安局来了一个什么铁局长,专门抓流氓。这条线上除了他们这个黄带子的车,其它的都是那个万里公司的。万里的老板被公安局抓起来了,这条线他们也不敢抢了。”
听到老乡的闲聊,张晓峰也深有同感。只从他听姐姐说,黎元昊被公安局抓起来后,他开始重新上车。果然,这条线上那些原来抢站、抢人的车辆没有了。那个脖子上挂黄链子的再也没见到,一时间,这些人好像潜到水底深处一样没有了。
车拐过山角又爬上一个山坡,两个老乡下了车。
张晓峰今天跑完这趟就收车了,他记起了一件事,正想着呢,手机响了。他从前面的中控台上捡起自己的手机,顾不上看来电号码他就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里传来姐姐的声音:“晓峰你到哪儿了?赶紧回来,今天晚上咱家有客人,全指你陪呢!”
张晓峰乐哈哈的说道:“放心吧!再有半个小时我就进站了。收车后我马上到,你放心,我肯定把你的客人陪好。”
放下电话,张晓峰的眼前浮起了姐姐的影子。这个倔强的女人,终于打赢了官司,父亲发放了抚恤金,原来的房子按面积补偿。姐弟两个又给凑了点钱,加上银行贷款,这一次要开真正的“东平超市”了。
姐夫死得惨,没办法,当初他走得就是一条不归路。尸、首分离,人头被打在太阳城地下室的水泥墩子里,尸体他们绑上石头扔在川江里,等到打捞的时候只剩几块白骨。火化后,骨灰扬到了川江中,姐姐说:但愿川江水能洗净他的罪恶,洗清他的灵魂。
也许,这人生就是各有各的路,谁又能奈何了谁呢?即使如夫妻也不过如此,一切只能是随他去了。
张晓峰轻车熟路,道路上又少了许多障碍,他正点进入了市公交总站。收车下班,又一次接到姐姐的催促电话。他二话没说,开着空车直奔东平湖而来。
黎元昊倒了,自然有新的开发商接手,大楼如雨后春笋照样耸立。进入东平湖,一切变得不敢相认。高楼鳞次栉比,柏油路宽敞笔直。造型别异,风格独特的路灯,雕塑伫立道路两旁,让人目不暇接之际,展示着城市发展迅捷的步伐。
张伯原来的地方是个好地方,正处于改造之后的一个小十字路边。这房地产、房地产,其实就是地产。同样的钢骨水泥建筑由于地点不同,价值就不同。张伯原来的位置是个好地块,特别是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价值不可同日而语了。
张妈笑逐颜开,老了、老了,好日子来了。张晓霞将她原来的单元卖掉,他和老妈来张罗这个超市,而且也是陪伴老妈,以解她晚年的孤独。一个女人,天天跑个出租也太辛苦,这也算一个安定的职业。
抓起黎元昊,张晓霞曾经专门跑了一趟公安局,她要面见刘铁军。见到刘铁军他又故伎重演,“卟嗵”一声跪倒,不过,这是感激的一跪。慌得刘铁军急忙将她拽起,一再地说:“你可千万不要这样,都是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让你感到委屈。要说跪,应该是我们跪你啊!我这个公安局长没做好,我们的警察没做好,我应该向你道歉。”
一番话说的张晓霞掉起了眼泪,她呜咽着说:“我们老百姓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们见到那些人是打也打不过,闹也闹不过。我们只能求公安给主持公道,维护我们应得的权益。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也就心满意足了。”
刘铁军听了,一时默默无语,送走张晓霞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呆了好久。等任克强去找他的时候,拉开办公室的门,室内充满烟雾。刘铁军背对着门,眼睛盯着那个“为警一任”的条幅,一个人如塑像般静静地伫立。
张晓霞今天可没有泪,小脸上全是笑容。看到弟弟来了,她一挥手,张晓峰七岁的儿子点起了一挂鞭炮。一时间,火花攀缘而上,振奋人心情的爆竹声震耳欲聋。
算是乔迁新居也算是超市开业,张晓霞一挂鞭炮也引来无数儿童,这增加了许多气氛。
不远处一辆桑塔那-3000驶过,车子一停,秦忠卿亲自开车从驾驶舱那边下来,车后面是赵明和李峒。因为案件,秦忠卿多次找过张晓霞取证,他们已经成了朋友。听说张晓霞乔迁新居,他们特意赶来祝贺。赵明和李峒随后下车,两个人抬着一块匾。阳光下,张晓峰姐弟俩看到,那上面写得是“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