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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心怀鬼胎的胖道士

灯火重新掌了起来,外面檐下的大少爷也被人抬了进来,睡着的妇孺老幼基本上都醒了,屋内屋外,一片通明。

展大江激动不已,将胖道士引入上座,让人赶紧上茶。

胖道士不接,大声道:“拿烈酒来!”

展大江不明就里,示意下人赶紧拿出后院地窖里藏的陈年佳酿,用华丽的酒盏倒了一大盏恭恭敬敬地放在胖道士面前。

只见他抿了一口酒,站起来,走到大少爷的榻前,喷了一口酒在大少爷的脸上。

“你们展府受这女鬼的阴气有一段时间了,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沾了一些,我现在运功用烈酒帮你们驱一驱,以后好无病无灾。”胖道士说得正气凛然。

众人喜出望外,争先恐后地抢到胖道士面前,但被展大江威严地一瞪,便自觉地变成了几拨人。

先是展大江带领一妻四妾头一拨,胖道士用酒喷了。

第二拨便是六个儿子,一齐上前,胖道士又喷了。

第三拨便是三个女儿,展迎迎、展珊珊走在前面,展流云走在后面,胖道士这次却两眼发光,酒迟迟喷不下去。

展家出名还有个由头,便是展家的女儿漂亮。她们自小修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气质天成,特别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已是十五六岁的碧玉年华,出落得楚楚动人。

展大江不安地咳嗽了一声,试问道:“道长?”

胖道士摸着两撇小胡子,转头对着展大江故作神秘地说:“您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展大江莫名其妙:“道长所言何意?”

“贫道我出身于天下第一仙门仙道宗,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是习的却是正经的修行道术,假以时日,可得道成仙。近些年,贫道为了提高道术游历四野,所见凡夫俗子皆是混浊之人,没想到三位小姐灵根清奇,实属罕见,如果投身仙门,前途无量啊。没准贵府上能出一位仙人……”胖道士侃侃而谈。

展大江吓了一跳,有点儿激动:“真的吗?”

“家主,贫道像是跟您开玩笑吗?三位小姐个个灵性非凡,天下难得,贫道我愿意收她们为徒,带回宗门,好生教习。我们是大宗派,子弟过万,男女皆有,您大可放心。”

展流云听在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当道姑?学本领?不远处的展怀钰早已经对她挤眉弄眼了,示意她千万别去。她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这胖道士的把戏其实一点儿也不高明。是,他是能捉鬼,有几分真本领。但是,明摆着眼睛里的那两道光,是色眯眯的。

但是谁敢说出口?胖道士能收了鬼,就能放出鬼!

就在气氛相当尴尬之时,展夫人表现出了当家主母的风范。她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个亲生女儿面前:“道长,您这么看得起小女,实在是她们的福气,只是我们是俗世之人,本没有修行成仙的那份心思。我听闻这修行之事乃是年纪越小造化越大,迎迎和珊珊两人均已年满十六,早已经定下了婆家,怕是不合适了。”

胖道士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两撇小胡子抖了抖。

展夫人又笑道:“不过我们三小姐今年才十二岁,从小聪明剔透,灵气十足,让她跟着道长您修行,不知可好?”

胖道士抬眼看了展流云一眼,表情稍微缓和了些。展流云素衣素颜,不似大姐二姐锦衣华服那般艳丽,本来就逊色了几分,再加上她年龄小,还没有完全长开,该发育的地方也没有发育,身材又是落后了几分。不过,隐约也是美人胚子的模样。

展夫人分明居心不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现在刚好是个机会。展流云这下可有点儿急了,她连忙说道:“爹爹,女儿也没有那寻仙问道的心思,女儿不想离开家。虽然女儿身份低微,但是为人子女者,理应常在父亲面前行孝,女儿认为这才是正经事。”

展大江面有迟疑,心中犹豫。那胖道士听闻此言,冷言道:“这本是天大的机遇,既如此,贫道也不强求!展家埋没这等良材美玉,怕是会影响到今后的家运气数。”

展大江身体一震,无视展流云乞求的目光,大声道:“流云,既然你灵根清奇,道长愿收你为徒,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展家的福气。你年纪小,顶撞长远道长,道长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还不感恩戴德赶紧拜师?”

一大家子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展流云的身上,各种小声的议论纷纷而起,有无动于衷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那些不懂事的小子丫鬟羡慕她所谓的灵根。

只有展怀钰一人满脸愤怒,大步站出来想替她说话,却被他娘亲死死地拽住。

展流云叹口气,心如死灰,看来她生活了十二年的展府确实是留不得了。展大江子女众多,从未把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放在心上,亲娘早死,待她长大,欺负过她的那一帮人怕她以后嫁得好得以翻身,到时真的把她嫁给老头子当小妾也说不准。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先离开展府再说。那个胖道士就算怀了色心,可自己现在才十二岁,身体没有发育好,稍微有点儿良知的人都不会现在就对她那个啥的。以她的聪明才智,随时可以找机会逃走。瞧这个胖道士的行头,身上也应该有几件好宝贝,不说别的,那符和葫芦就都很好使,偷了以后出去闯荡外面的世界也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展流云上前一步,跪在胖道士面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展流云给师父行礼了!”

胖道士那张紧巴巴的脸终于放了晴,他两手摸了摸八字须,应道:“好!好!”

在场的人大多明显松了一口气,展大江有些歉意又有些感激地看了看三女儿。

胖道士到展府就没有休息,直接布局,当晚就抓鬼,现在事毕,也有几分疲劳之态,于是便让所有人都散了,自己在展府家仆的带领下去客房休息不提。

大家都散了,展怀钰被他娘拉着,脸色阴沉地转身离去。

翌日,展府上上下下喜气洋洋,张灯结彩。

有两个由头:一是庆祝家宅恢复平静,大少爷展怀鹏醒了过来;另一个是展府三小姐展流云被得道高人收为徒弟,不日将出府跟随道长修行法术,以后有可能变成仙人。

青宁县有头有脸的权贵名人都被邀请了不说,展家还在府外面搭了台子,请了戏班子日夜献唱,早中晚三餐都派发肉包子大馒头,救济穷人和乞丐……青宁县一片欢腾。

长远道长的神通一夜之间传遍了青宁县,很多人都十分仰慕,想与之结交,酒席间纷纷向他敬酒,赞美之词不绝于耳。长远道长显然也十分受用,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一会儿便烂醉如泥。

如今展流云的身份可是道长的徒弟,在展府的地位也明显提升了一些,至少能指挥得动下人们了,她让几个家仆七手八脚地将道长抬入后院客房休息。

等家仆一走,展怀钰就从客房的屏风后面冒了出来,把展流云吓了一跳。

床上的胖道士睡得死沉,还打着均匀的呼噜。

展流云为防万一,用力地扯了扯胖道士的袖口,喊道:“师父?师父!”

胖道士动也不动,这下展流云才放了心,抬头看向展怀钰:“臭小子!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前厅宴席上的吗?”

“展流云,这道长收你为徒一看就没存什么好心,什么狗屁道长,还修行之人,修行之人会有他这样色眯眯的眼神吗?你不能跟他走……”展怀钰急得像变了一个人。

展流云叹道:“展怀钰,你都能想到的,我想不到吗?不过,也是没有办法的,大姐二姐不愿意去,爹爹只有牺牲我了。放心好了,等出了青宁县,我一定会想办法逃走的。”

“不行!这胖道士有几分神通,你又没有学过武功,身小力单,你怎么对付得了他?就算是身强力壮的男子也斗不过他,我不能让你冒险……展流云,在这么多兄妹当中,我只拿你一个当亲人看!”展怀钰坚决不同意。

展流云一阵感动,鼻头一酸:“胡说!我比你大几个时辰,我是你姐……”

这时候,胖道士随意翻了个身,腰间的几个葫芦互相撞击,发出细微的声响。

展怀钰不再迟疑,走到床边,伸手去摸那几个葫芦:“展流云,过来帮忙,你来看看这几个葫芦里哪个装了那只女鬼,昨天晚上你看得最清楚。”

“是你故意让那些人给胖道士敬酒,让他喝醉的?”展流云没有帮忙去找,反而警觉道。

“是。只有他喝醉了,我们才有机会拿回那个葫芦,不让他威胁展府,你就可以不跟他走了……到底是哪只葫芦,怎么大小外观都差不多?”

展流云想想不妥:“这些都是他的法宝,现在他人还在府上,随身法宝不见了,肯定会闹事的。”

只见展怀钰从屏风后面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竹制笼子,笼子上面贴满了黄色的符纸,笼子边上有个口,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化鬼笼。

“谁说我要偷他法宝了?这是我昨晚一夜未睡,骑快马去县里在几个道士那里特意定制的,这只女鬼道行高,他们抓不住,但是对付一只已经被抓住的女鬼却还是有办法的,只要把那只女鬼放入这个笼子,她便会立刻化掉。然后我们再把葫芦系回这色道长的腰间!神不知鬼不觉……”展怀钰显然把这一切都设计好了。

展流云隐约感觉这事儿还是不妥,但是事已至此,她不能辜负了展怀钰的一片好意。

她仔细看了看胖道士腰间的那几个葫芦,这些葫芦外表差不多,略带花皮,葫芦嘴上有个小盖,粗细也没有太大的分别,昨天晚上由于光线不好,隔得又远,只看到是个葫芦,真要分辨出是哪只,还是有些难度的。

两人无法,只得将葫芦一一解下,撞运气,将葫芦嘴打开,对准笼子往里面倒东西。

第一个葫芦倒出些药丸,不是很多,就两粒,一阵清香扑鼻而来,两人也不懂,又赶紧捡了出来装进葫芦去。碰触到那些药丸,连手掌上都感觉到清凉提神,特别是展怀钰一夜未睡的疲劳在握住药丸的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非是传说中的仙丹灵药?传说中只要吃了一粒这样的仙丹灵药,就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说身体会百病不侵,增加寿命什么的。

不过两人没有吃,而是给放回到葫芦里去了。一是药不能乱吃,二呢,这不是自己的东西,这是胖道士的东西,看胖道士的人品,他的东西也不敢吃。

第二个葫芦倒出来的是一些药材,普通常见的有,少见的也有,大多研磨成粗粉状。还好事先在笼子里铺了一层白布,好收拾一些。

第三个葫芦里是一些符水,好在快用完了,只剩下少量,将几层白布全部打湿了,腥臭无比。

第四个葫芦倒了半天没有动静,好像是空的。就在展怀钰决定放弃想盖上盖子的时候,一团红色的东西从葫芦口掉了出来。

那团红色落在笼子里,立刻变成了人形,正是昨天晚上的那只脸色惨白的女鬼。

展流云吓得差点儿没叫出来。好在展怀钰反应快,一把合上了笼子的盖子。

那女鬼从葫芦里被倒出来时一阵晕头转向,半晌才缓过来。两人紧张地看着她,生怕会生出什么异象,特别是展流云,她对这个笼子心里完全没有底,这女鬼的神通她可是见过的。

结果,出人意料的是,红衣女鬼一见他们,便立即匍匐在地,对着两人连连磕头:“四少爷,三小姐,饶小红一命吧,小红再也不装鬼吓大少爷了。”

两人都蒙了,装鬼?展流云清了清嗓子:“我如今是长远道长新收的徒弟,此番师父让我放你出来审问,他在床上睡觉修行,心思却明镜似的!你休想耍什么花招!”

“是真的,三小姐,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女鬼急忙辩解道,“鬼是没有实体的,没有温度的,三小姐不信,可以摸摸我。”

展流云将信将疑,这笼子上面写的是化鬼笼,如果是鬼,红衣女鬼被关了这么半天儿,也应该有点儿反应了,难道真的不是鬼?于是展流云冒险伸出手在她的手腕处摸了摸,确实是温热的,她朝展怀钰点了点头。

“这事太离奇了,你若不是鬼,那为何你能每天晚上飘来飘去的,速速将缘由告诉我们!”展怀钰厉声问道。

“我说,我都说!”女鬼哭泣道,“那天我含恨跳下河,其实并没有死,那条河里有一条暗道,好像有人在召唤我,我便顺着那条暗道游了进去,发现了一个盒子,盒子里面装了一支木钗,那木钗似乎能说人话,很是骇人。不过我是寻死之人倒也不怕。它问我有什么冤屈要跳河,我就将事情始末说了,木钗说可以帮我报仇,只要我晚上戴了它,就会有一些神通,掩盖生气,飘浮而行,但没有攻击能力,只能吓吓人。起先我不信,后来一戴,果真如此,于是我就每晚出来吓唬大少爷……没想到,被这个道士收了进来!四少爷,三小姐,饶命!我想回家,我也不报仇了……呜呜呜……”

展流云和展怀钰面面相觑,居然有这等奇事?

“那木钗呢?”女鬼的头上并没有什么木钗!

女鬼又开始磕头:“是这样子的,木钗说过,它只能在晚上助我一些法术,并且只能在展府范围之内,不能离开太远,到了白天,它就自动回河里去了,所以白天我一般都是躲起来不敢见人的。”

小红出身贫寒,是展家在郊外的佃户,父母都是老实人,祖宗三代都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民,不可能编出这么玄奇的故事,除非是真的!

再加上这条河,据说展家初来青宁县选址建宅的时候,就是看好了这条河的风水才依水而建的。这条河是青宁县的主要水源,不管天如何大旱或者大涝,从来都是不盈不漫,福泽连绵。

展流云略微思索了一下,当机立断道:“那现在带我们去河里看看,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就偷偷放你回去,如果敢欺骗我们,哼……你明白后果的!”

小红抹了抹眼泪,连声道:“千真万确!我这就带你们去!”

现在胖道士正在醉酒当中,万一他醒了就不好办了,此事宜早不宜迟!

两人将葫芦一一系回胖道士的腰间,收拾了屋内的东西,把小红放出来,寻了件小厮的衣服给她穿了,从窗口悄悄出了客房。

这本书原名"浮云记"可是这个名字有人用了,所以我就重新改了一个,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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