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成白雪,垂垂老矣;再对镜抚鬓,风华正茂。”
卫庄听着舞姬的助词,面无表情。
他还未至而立之年,满头青丝已成白雪。虽然按照民间的说法,他是风霜历经少年英雄,白发并未损其形象,反而使他有如谪仙。但朝中这些刻意为之挖苦讽刺的赞誉,却着实难听。
流沙组织为大秦王朝效力,所经手之事从未失败,受始皇帝赞誉已久。然而,恩宠越多,赏赐越重,他的树敌也越多。但就算是这样被挖苦,他也是不能妄动他们的——王谢李蒙,这四姓在大秦的政治经济上都有着非同一般的影响。
“啊——”
随着一声惨叫,先前贺誉的舞姬在众人眼中挣扎着化作了一团血水。今日卫庄生辰,大办宴席。邀请朝中各大臣皇子携家眷前来。场中大半女子见此情状都惊叫,宴席上纷纷骚乱起来。
“卫庄大人明知今日有诸多女眷在场,却不做好防卫工作。现今出现这等乱子,我看是有些人杀鸡儆猴有意为之吧?”
“你竟敢这么污蔑卫庄大人……”
卫庄麾下的人大多竭力忍耐,唯有向来直言直语的青苛却直接冲着说话的人发难。
青苛是近来才加入流沙的一位杀手,年仅十一。卫庄见他年龄尚小,默许了他平时的言行举止,这点特例在流沙组织里已众所周知。然而,这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种情形。
“听闻卫庄大人至今还未有妻妾,身旁也无侍女相随”,李斯执着酒盏一步步走至中央,眼底全是戏谑与嘲意:“莫不是,瞧上了这位小剑客?”
李斯结党甚多,有心巴结讨好阿谀奉承之人更如过江之鲤,数不胜数。此时他的一句话更是激起了千层浪。一位年近四十、油光满面的官员也随之接话:“难怪我三番四次地送美女给卫庄大人,卫庄大人只是拒而不受……原来,卫庄大人的身边早有‘佳人’相随。”
卫庄淡淡地扫过那官员一眼,正欲站起来时却听得清冷的女声:
“赵大人,家中养了五名面首,最小的还只有九岁;后院夫人十一名,侍婢二十七名。”
众人皆是一惊,然后向声源处——门口望去:究竟是谁敢在这个时候替卫庄说话、驳了李斯面子的?
“原来是夜来殿下……”李斯看见了那抹蓝白色的身影,眸子一暗,然后拱手行礼:“微臣李斯见过公主殿下。”
夜来甚少在朝中露面,皇权争斗中她也不能发挥什么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朝廷中有近半的官员都是新提拔上来的,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公主都十分惊异。一时间,大堂之上议论纷纷。
赵大人再三衡量之后,越发觉得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着实人微言轻,便壮着胆子上前喝道:“你是什么公主?!竟敢随意污蔑官员的名声!”
李斯严厉地瞪了赵大人一眼,眼神间全是警告。他再度拱手行礼:“这位官员是最近才提拔上来的,不懂规矩,望殿下能海涵。”
夜来漫不经心地拂了拂自己衣裳绣的蓝纹蝴蝶,神情竟是意外地慵懒迷人,跟随她来的尘舸从那样的神情里竟看到了铭空的影子。莫不是相处久之后就会渐渐同化?
“云中圣宇,百渊在下。云渊夜来的名声足以令天下人谈之色变。只是,夜来公主却不为人知,连皇家的历代王孙姓名谱上都没有出现您的名字。而且,皇上下令严禁史官在任何典籍中提到您……这样,是否是以另一种方式否认了您的王族后代的地位?”
李斯略略抬头,正对上夜来如古泉一般毫无波澜的双瞳。
夜来脸上并未出现一丝不自在的神色。她过分精致的脸上有着异常的冷漠与淡然:
“本公主可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是如今看来,李大人手中的权力越来越大。现今我应该进言相劝,莫要让父皇养虎为患。”
卫庄静静地看着李斯和夜来两人针锋相对,明讥暗讽,却毫无出手介入之意。于他而言,只要不牵连至他的根本利益,一切都可以容忍,一切都与他无关。他要做的,只是在达到目的之后再一个个处理掉那些曾经阻碍过他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