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眉目似故人
韩昭池死了，大唐帝国就此遭受一个巨大的损失。
城中数万百姓痛哭，站在皇帝身边的张之冲在痛哭，水边军在痛哭。
苍天仿佛也在痛哭，韩昭池说：苍天你哭得没有诚意。
于是苍天带着诚意，肆意哭了起来，撕心裂肺一般。
可李勋看上去很淡然，韩昭池的死，竟然让他的心得到了放松。他闭上眼睛，半躺在了椅子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城里的哭喊声，传到了地下，传到了这地牢里，传到了地牢里所有人的耳朵里。
镇北军将士一瞬间明白已经发生了什么，地牢里也哭声渐起。
那几十名狱监内心也颤动起来，悲痛也不由自主地从心里生出。
……
小水的那道气息循着这雨，直直地传到了天空中，弥漫开来。
水边军此时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中，韩昭池就这么死了，他如何能接受。
连耶虽不以为然，看着城里此时的场景，竟也受到了一丝震撼，他懂得了韩昭池在大唐的地位，在大唐百姓心中的地位。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怪异的气息从皇宫伸深处传来。
“这是什么？”
水边军同时也感受到了这股气息，但他很清楚这是小水的，因为这与几年前在浔城瀑布后他通过阵法所感知到的小水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是他，是他，是他的气息！”他暂时从悲痛中抽离出来，有了小水的讯息，让他有了一丝高兴。
连耶看了水边军一眼，转身向皇宫望去，脚下的乌鸦们与他心意相通，开始向气息源头处飞去。
……
夕阳已经全部沉下了远处的山头，黑夜降临。加上本就在天空厚厚堆积的云层，天色黑得很快，忽然之间便从先前淡淡的霞光映照变成了一团漆黑。
就在这黑暗中，数道亮白的刀光在空中划过，很有节奏。每一道刀光闪过之后，便有一声闷哼，随后便有一个人重重倒在地上，激起地上的雨水。
韩将军府上下，就这样被挨个处死。
广场上火把亮起，百姓停止了哭喊，看着地上的几十具尸体，全部沉默了，他们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李勋站了起来，看着长安城中这些刚从悲痛中抽离出来的百姓。悲痛之后，便是一种强烈的怨恨生出，填满了所有人的内心。
张之冲走到李勋身边，道：“皇帝陛下，后事如何处理？”
李勋转身，看着张之冲，即便在这暗淡的火光里也依旧看得清他刚被眼泪洗过的脸上布满了淡淡的恨意。
但李勋没有动怒，他淡淡地道：“这些……还需要问我么？”
说罢便转身在皇宫内官的陪同下离去，不知为何，张之冲从他的背影里，竟看出了一些落寞。
挥手召来自己的副将，说道：“韩将军遗体举行靖国礼后下葬，将军府上下其他人随葬吧。”
副将领命退去。
张之冲一个人瘫坐在地上，黯然神伤。
……
连耶追踪着那道强烈但并不是太过于强大的气息来到了皇宫一个隐蔽角落的洞口，这个洞口斜着通往地下，与那道气息一同散发出来的血腥味，让他明白了下面是什么地方。
鸦群落到地上，却没有散开，水边军仍然躺在上面，却努力地支起了头。
连耶跳到了地面，回头看着水边军道：“你怎么看？”
水边军沉默了一下，道：“那便是在这下面吧。”
他的语气满是悲伤，有一丝喜悦却并不那么明显。
连耶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说罢转身进入了洞口。
地牢大门口。
小水仍然在提升着自己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从双臂上传来的痛觉仿佛刺激了他的身体。那道痛觉不停地在浑身各处传递，他感觉浑身上下一阵又一阵酥麻，断断续续，却又没有停止的意思。
那名狱监长看着此刻的他，竟然心生极大的恐惧，颤声问道：“你还要打？”
小水抬起头，道：“不打怎么办？我说过我要救这些将士们。”
“你救不了的。即便你提升了气息，却必定打不过我。”
“那我还是那句话，试了才知道。”说完他继续发力提升气息，浑身上下的血管全部暴起，手臂上的伤口裂得更开，血水竟直接喷了出来。瞬间染透了全身，看上去像是一个血人。
狱监长此时也不再保留，全力喷薄出自己的力量，两道力量再空气中交汇，对抗着，所有人都生生地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强大压力。
连耶感知着从下面传上来的这两道气息，冷笑一声道：“蝼蚁！”
牢狱里的数百镇北军将士仍然沉浸在强烈的悲痛中，久久不能自拔。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兵之前在路途上与小水较为熟识，开口道：“小水兄弟，不用再做这些了。韩将军死了，我镇北军真正的败了，我们这些残兵败将即便活着，也没了魂，变成了废物。这与行尸走肉有什么分别，还是让我们死了好，死了好啊！这样，我们还可以去天国继续追随韩将军！”
那名老兵高兴地笑了起来，他笑的很稚真，很自然。
“我好像看到了韩将军在向我们招手，他在召唤我们了。”
其他所有人都低下了头，再度陷入悲痛与不甘中。
小水心里也很是悲伤，他打心眼里敬重韩昭池，甚至于他已经把韩昭池当做了他的人生目标，他已经发愿想要成为像他那样的人，但现在他却死了。
被那皇帝扣上莫须有的罪名，就这么杀了。
他越想竟越是感到气愤，他大声吼道：“你们就真的甘心带着冤屈死吗？”
“那昏庸无道的皇帝，坑害忠良，你们凭什么就这么认命了，难道你们没有一点愤怒，没有一点不甘心吗？镇北军已经存在了几百年，早已成为了大唐的脊梁，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吗？”
那名老兵收住了笑容，道：“不甘，又有何用？镇北军魂已然倒了！”
那几十名狱监竟也受到一丝感触，纷纷埋下了头。
通往地上的通道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随之一道的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说得好哇，那皇帝也着实是个无能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通道那处，连耶随后走了出来，他身上的黑色羽毛看上去那么骇人，整个人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一般。
小水和那名狱监长一同吃惊地问道：“你是谁？”
连耶没有说话，仔细地看着小水的脸庞。
“像，真是像啊——”他摇了摇头，露出轻蔑的笑容，说道：“我猜，你来这里是找水边军的吧，但他可不在这里。”
“他在哪儿？”小水激动道。
“他就在这通道外边等着呢。”
小水兴奋起来，旋而又警惕地看着连耶，道：“那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来这里干什么？”
“哼！”连耶的眼睛露出冷光，“要不是他求我来救你，你以为我会来这里浪费时间？至于我是谁？我乃这世上第一刺客……”
他的语气很怪异，像是大人在给自己的小孩儿训话。
“褐鸦！？”那名狱监长惊叫道。
“哦？连你这小小的那名狱监都知道我，看来我真是很有名啊！”
小水仍然半信半疑，心道：第一刺客？我怎么没听说过。
关在牢笼里的有几名士兵先前在回长安的路上遇袭时见过这个褐鸦，大叫了起来：“你！你！乌鸦？你就是那个魔头！”
乌鸦！这两个字传入小水耳朵里，猛地回想起先前遭遇的袭击，顿时对眼前这个男人生出敌意，目光透出强烈的杀意。至于他说的水边军正在外边，他全然不再相信。
连耶看着他的神情和目光，反而更是欣喜，在心里说道：“这眉目简直和他一模一样，还真是他的孩子！”
他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但在场间其他人眼里，这微笑，却是那么可怕。
……
地牢入口处，水边军无力地躺在这些乌鸦背上。
忽然他感知到不远处正有很多人朝这里赶来，顿感不妙，正想着，这些乌鸦却已经有了动作，瞬间向高空抬升飞去。
不远处，一大批御林军正朝地牢方向赶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