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赤色的耳钉,自绯懂事开始就一直戴在他的左耳上。
司孽,也从那时起,看着这幼小的孩童慢慢长大。
小小的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呢?那个耳钉,摘不下去的耳钉……
直到那个夜晚,赤色长发的男人出现在了他面前,抱着他突破了几十万大军的包围逃出生天。
男人说要占有绯的身体。
男人说可助绯完成复仇。
男人的报酬始终只有那一个。
男人到底是谁呢?
司孽,到底是谁呢?
司孽对这荒林的熟悉,司孽那让万兽朝拜的气息,是司孽从未收敛过?还是司孽从不在意?
“绯君,还是太聪明了。”
司孽看得到绯的双眼,看得到那其中的嘲讽,看得到,那墨色瞳中倒映着的自己。
不适合呐……
十二年了,比之自己存活的时日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比起近千年来的孤寂令他动容的多。
面前的人,还终究只是个孩子。但他却背负了一个孩子所不应有的情感和思想,司孽知道,看似冰冷的外表下,那一团名为复仇的火焰已经蔓延了绯的身心,一发不可收拾。
到底是谁不适合现在这副样子呢……
“我不能总依仗着你,司孽。更何况,这于你我都有利。”
司孽向前一步,从绯的手中拿出“碎身”,这一次,绯没有再抗拒。
司孽的左手拿着“碎身”,右手拿着“转仙成空”,开口道:“我会毁了另一个,无论你是什么样的选择。”
绯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向司孽的左手,抓住那卷“碎身”,正欲退回时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握住。
“别后悔。”
“当然,结果总是一样的。”
绯的左手升腾起赤色的元力,覆上司孽的右手,那卷“转仙成空”在瞬间便被撕裂至粉碎。
司孽的手握得很紧,绯感受到其掌心传来的灼热,略有些失神。
绯抬起头紧盯着那赤色的瞳,缓缓说道:“司孽,我希望我们之间任何一人,都不会输。”
“……那是自然。”
绯最终还是选择了“碎身”。
两日之后,绯开始修炼碎身的第一境界。
“将孽绯的所有元力驱入到暗脉之中,便是首当其冲的难题。”
绯坐于石床上,上衣被整齐地摆放在不远处,绯闭上眼睛运作赤庵的元力包裹住全身,右手隔空摄来他在这两日所做的八枚石钉。
绯深吸了一口气,将孽绯的元力集中于主脉中。控制着八枚石钉同时插入背后八处大穴封住主脉,那钻心般的疼痛让绯不禁咬紧了牙,将赤庵的元力灌入主脉,绯感受到主脉中孽绯的元力正在被震离体外,凝注精神力尽力控制着体外的孽绯元力。
这时,绯感受到背上的疼痛加深了几分,几枚嵌入主脉的石钉因两种元力的碰撞而同时开始震动,血蔓延了整个背部,绯的身体在剧痛的刺激下也开始颤抖。
但绯明白,这不过是开始。
碎身第一境界名曰“破脉”,三十六处暗脉隐于经络之间,欲让其能够承受元力的运作,必须,破而后立。
绯曾经承受过经脉断裂的痛苦,这般修炼方式的残忍他自是深知,但他既已决定,就不会再犹豫。
绯双臂交叉于胸前,双手按在肩上,将赤庵的元力再次灌入,控制着元力游走在那三十六处暗脉以外,双手虚握。
元力陡然狂暴起来,撕裂了那三十六处暗脉,绯尽力忍耐着,但那痛得痉挛的身体却有些开始不听使唤,绯的周身弥漫着一片血雾,孽绯的元力似乎把这血雾当做养料一般贪婪地吸收起来,原本暗红的元力变为了那血一般的鲜红。
司孽就在洞口,看着绯恍若自残的修炼方法,他原本想要出手相助的。但他没有,因为他知道绯的倔强,同时,他也明白,这是绯一个人的历练。
这种状况足足维持了半个时辰,绯费力地将双手合十,按照功法中所描述的那般结印,他每结一道印,就有一部分孽绯元力缠绕在双手上进入身体,那所经鲜血淬炼的元力游走于原先的三十六处暗脉慢慢凝结成了三十六处不亚于主脉的经脉,感受到身体里的变化,即使处于虚弱状态下的绯心头也不禁浮上一丝喜悦。碎身功法,主要以淬体为主,以元力铸造身体,以身体支持元力,二者合一,那么身体便成为了元力的本源,照这样的方式修行下去,越到最后,这套功法恐怕也会给他最大的惊喜。
孽绯的元力通入那三十六条暗脉,与命石重新连接。令绯惊讶的是,那原本遗留在孽绯处的兽魂气息也被那元力吞噬得干干净净,那股气息与元力相结合,绯只感受到那源于亘古的能量流连于身体之中,这种奇妙的感受使绯陷入了入定之中,甚至忘却了疼痛。
当绯从那种状态中清醒而来时已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但身体中的变化已经告诉他,他踏入了碎身的第一境界。随之他还领悟了破脉一境的五个技能,只需加些时日多加熟悉,这五个技能无疑会成为绯以后的保身之技。
“看来是成功了,绯君。”
绯抬头,对上司孽略含担忧的眼,心中升起几分不明的情绪。刚欲起身,却因后背伤口的撕裂回坐回去。
一双手将他扶起,手的主人更是细心地帮他拔除掉那八颗石钉。
“离开吧,绯君。这荒林的核心不是你现在可以踏足的。”
“嗯。”
绯知道司孽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
司孽的手抚上绯身后的伤,欲要使用元力帮绯治疗,绯对着司孽摇了摇头,只见绯手中凝结着赤色元力,那元力覆在后背上,绯身后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着。司孽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说道:“也许你是对的吧,绯君。”
在这蛇谷又停留了一日,绯开始顺着荒林内向佩洛帝国的方向移动,以他的速度原本用不到半月就可以出荒林,而此时却因一个陌生人而耽搁了行程。
绯靠在树上,看着那在河边不知在干什么的老人,他微微叹了口气。
“小友修行也不高,能在这荒林内围,怕是有什么异宝护体吧。”
听着老人的呼喊,绯笑了笑,谁知道这突然横在自己面前晕倒的老人到底抱了什么心思,怪就怪在躺在异兽那么密集的地方却没有异兽前去踩两下尝两口什么的,这岂不奇怪?
“不过机缘巧合罢了,前辈身上并无半丝元力,在这荒林内围恐怕要比我处境危险得多。”
老人转过头对着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道:“嘛,机缘巧合罢了,你说对吧,小友。”
绯挑了挑眉,看向老人的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戒备,他刚才看将老人往自己怀中放了什么东西,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枚丹珠。
“前辈自行休息吧,晚辈可要离开了。”
这个老人过于神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理应先离开再说,但是。。
“绯君,留下吧,那个男人,我还是比较好奇呐……”
不知怎么回事,绯听着司孽口中那“好奇”两字感到怪怪的,不过司孽都这样说了,他怎么还有离开的理由呢?只是未等他开口,老人的声音已传入了他耳中。
“好人做到底,小友就陪我回我的住处吧。”
绯背对着老人,嘴角微微勾起,开口道:“那我就,接受前辈的请求吧。”
绯自然也没看见,老人脸上那同样意味深长的笑。
随着老人穿梭在一片树林中,这一带的异兽很多,但竟无一只来攻击他们。绯暗暗诧异,同时暗中和司孽用心念交谈着。
“有这种会被异兽忽略的人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绯君可以认为是那些异兽都瞎了。”
绯无奈的笑了笑,瞎了?那些异兽可都睁着血红的大眼睛盯着他呢,只不过是忌惮这老人罢了。
“哝,到了,小友不妨也休息休息。”
绯看到面前的情景不禁有些无语,这老人是在涮他玩么?
被安插在树上的巨大鸟窝显得异常搞笑,更为令绯无奈的是那树下正蹲着几只巨大的异兽向上张大了嘴,仿佛在接什么东西似的。
“多年不见,刑翔你还是住在这啊。”
司孽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老人的面前,那老人看到司孽时虽面露惊讶,但还是扯出一丝苦笑。
“果然是你,司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