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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主持,这位是汀兰郡主,这位是我们王府的永宁郡主。”沈嬷嬷见净虚口称姑娘忙正重地介绍道。

净虚一个方外之人哪里就关心这样的事了,听沈嬷嬷一说便没多想,改口请太妃等人进庵。

忠孝太妃净了手菩萨面前进了香,净虚方请了几位贵客到偏殿吃茶。

“几位施主面带焦虑之色,恐今日前来不仅是进香吧。若有吩咐贫尼自当尽力。”连净虚都看出来几人不是专程来进香的了,馒头庵是个小庵又是贾府家庙,忠孝王府那样的人家不可没有有家庙,今日此来必有缘故。

忠孝太妃用眼示意沈嬷嬷,沈嬷嬷从小丫头手里接过二百两银子递给净虚,“这是我们太妃给庵里的香火钱。”

净虚接来静等着下文。

“贾府小蓉大奶奶的义女宝珠可是在此守灵?”沈嬷嬷不带任何情绪地问道。

“宝珠姑娘确实在本庵带发修行。”净虚回道。

“我家郡主与小蓉大奶奶交情莫逆,还请主持安排一间净室让郡主与宝珠姑娘叙叙旧。”沈嬷嬷说明来意。

净虚略迟疑了一下,贾府大奶奶的义女在此修行,贾府的人可是从来不闻不问。那宝珠每日便将自己关在屋里,成日胆战心惊疑神疑鬼的。这其中必有隐情。

“各位施主稍侯。”净虚想了想还是决定让他们与宝珠见上一面,宝珠绝非修行之人,若他们解了宝珠心思,倒是能给宝珠带来出路也未可知。

“宝珠姑娘,外面有施主要见你。”净虚敲了敲宝珠紧闭的房门。

“师傅,宝珠不见贾府的人。”里边的木鱼时停了一下便继续了。

“宝珠姑娘,不是贾府的人,是忠孝太妃要见你。”里边的木鱼声戛然而止,一身粗布僧布的宝珠开了房门,急切地问:“果然是忠孝王府的人吗?”

净虚点头,看为宝珠一直等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师傅快请王府的人来宝珠屋里吧。”宝珠眼露无限的欣喜。

净虚示意身边的小尼姑前厅去请太妃等人,片刻太妃领着黛玉和恬儿来了。

“给林姑娘、四姑娘请安,这位莫不是忠孝太妃吗?”宝珠见一中年贵妇气席不凡忙头号恬儿。

“正是本宫,你谅是宝珠吗?”太妃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姿色出众一身僧衣的女子。

“太妃,宝珠可把您等来了。”宝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各位施主你们自便,贫尼告辞了。”净虚见自己所猜不错,连忙打了揖手告退。自己可不想沾染红尘俗事。

忠孝太妃一听宝珠话中有话,忙亲自扶起宝珠。宝珠让众人进了自己的卧房,室里陈设极其简单,只一张竹床,窗下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地上打坐一个蒲团。

“太妃、姑娘宝珠这里简陋慢待诸位了。”宝珠忙用手扫了一下床,请忠孝太妃床上坐了,又给黛玉和恬儿搬来的椅子,宝珠才一旁站好回话。

“宝珠,你说盼本宫到访可有什么事吗?”忠孝太妃倒不用开口说明来意了。

“太妃,稍侯。”宝珠把床上的枕头拿到桌子上,又从针线筐里拿了把剪刀,翻到枕头背面用前刀劐开,伸手进去掏出一个荷包并一根一根黄莺叼蝉造型的八宝银簪。

太妃见了宝珠手里的东西连忙起身用手接了,眼里渐渐蒙上了水雾,果然秦可卿就是我的大女儿,如今物是人非,太妃怎么不伤心呢。恬儿见了那根黄莺叼蝉造型的八宝银簪也流下泪来,当年秦可卿活着的时候是极爱这根簪子的,没想到她居然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母女二人哭了一会,太妃才问宝珠:“这东西可是你家大奶奶给你的?”

“回太妃的话,这东西是大奶奶临死前交给瑞珠姐姐的,瑞珠姐姐在大奶奶死后偷偷交给宝珠,让宝珠无论如何要活下去,若有机会一定找到忠孝太妃将东西交给您。”宝珠想起往事泪流的更凶了,大奶奶是怜老惜贫的慈善人,只说病了可没想却把命送了。

“宝珠,好孩子你起来吧!你可知道大奶奶得了什么病死的?”忠孝太妃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花季女儿会染病身亡。

“回太妃的话,当时只听人说大奶奶病的厉害,可宝珠和瑞珠姐姐在大奶奶身旁侍候,并没见大奶奶的病多严重,那天宝珠已睡下,瑞珠姐姐半夜将此物交与宝珠后,就听贾府响起丧鼓我们奶奶就没了,瑞珠姐姐也跟奶奶去了。”宝珠回忆起往事仍心余悸,那一夜珍大爷哭得痛彻心菲,珍大奶奶穷凶极恶的嘴脸和小蓉大爷的无所谓,这几年一直在自己梦中徘徊着。当年天香楼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母妃,咱们把姐姐这个荷包打开看看吧。”恬儿瞧着手里的荷包似是被人打开过重新缝好的。

“宝珠把剪刀给本宫。”忠孝太妃也起了疑心接过剪刀挑开针线,取出黄绫子展看一看确实是和恬儿一样的金锁,只是那黄绫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黛玉和恬儿交换了一下眼神,便移了把椅子到窗下请忠孝太妃坐了。忠孝太妃细看黄绫子上的字迹,当年那段往事终于大白于天下了。

当年秦可卿被贾敬带回后,嘱咐其一定要保守身世突密秘,可卿与父母分别之时,就领了父母之命无论如何会活着,找机会洗清父王所蒙受的不白之冤。贾敬做主,不顾贾母等人反对将可卿定与贾蓉为童养媳,合府众人无不纳罕,那贾珍刚死了正房夫人,风流倜傥正当年,而可卿也正是含苞欲放的好年华,若真要结亲这倒是可以配一桩好姻缘。

贾敬离尘后,贾珍便胆负起教养秦可卿的责任。宁国府的贾珍就成了可卿在浩瀚大海里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贾珍虽骄奢淫逸,却对擅风情秉月貌的可卿心生爱怜并无半点亵渎之意。可卿年龄渐长,贾珍倾尽财力为其修建天香楼一座,搜来无数奇珍异宝只为搏佳人嫣然一笑。在某一个风雷乍起的夜晚,天香楼上贾珍和可卿做成一对戏水的鸳鸯。二人确实过了一阵甜如蜜的好时光。

不久风言风语传到贾母耳内,贾母为顾及府上言面,忙给贾珍纳贤娶了尤氏,贾珍迫于压力应了下来。尤氏过门之后夜夜独眠,渐渐也便知道了丈夫与儿媳妇的不齿之事,因自己是续贤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只能对贾珍之事睁只眼闭只眼。贾蓉年纪渐长,尤氏多次提议让儿子和儿媳妇圆房,都被贾珍找理由拦下了,倒是亲选了几个丫头放在贾蓉房里。

新皇继位,可卿的心事便沉重起来,便常派自己的大丫头瑞珠打探忠孝王府之事,尤氏从道观贾敬处获悉可卿身世之谜后,脸上便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新皇继位后为巩固政权,着实束清了先皇时期的政敌,尤氏便悄悄把可卿之事对贾母等人说了。贾母大为惊慌,好容易盼到新皇继位,元春眼瞧着就要封妃了,若这个节骨眼上出了差错,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祸事。因此贾母命令尤氏伺机除掉可卿。

尤氏得了贾府老祖宗的尚方宝剑便对可卿不再客气起来,处处吹毛求疵,并对外扬言儿媳患病,可卿如惊弓之鸟般长大,便起了警觉之心。瑞珠更是在回尤氏话时,于门口不小心听到了王夫人与尤氏的对话,吓得是魂飞魄散,回到天香楼便对可卿说了,可卿自知与公公的孽情会天怒人愤,因此也不惊慌只静静地等待着,并早早安排了后事。

尤氏因贾珍日日在天香楼无从下手,荣国府老太太又叫人传过话来,三日后元春加封务必在这三天内解决祸患。可巧那一依月黑风高,贾珍被贾赦等请去吃酒。

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宁国府里的天香楼,被墨汁般的黑夜浸泡着,刮起了风,天香楼外的大槐树摇动着只剩残叶的枝条,把夜的黑波搅动得如同大海中的浊浪,天香楼便更像是一只遭遇海难的大船,任由命运将其无情地颠簸。尤氏摒绝了天香楼的所有仆人,便带着府里的心腹婆子并王夫人派来的周瑞家的迤迤逦逦地朝天香楼而去,在三更天摸上天香楼,用三尺白绫结束了可卿性命。

丫头瑞珠在尤氏等人上楼之时,便知不好。才连夜把可卿写好的书信和信物交由小丫头宝珠,自己回天香楼时正好撞上众人刚把可卿吊在梁上,尤氏等人眼露凶光地逼向瑞珠,瑞珠无奈拼尽全身的力气撞柱身亡。尤氏当即敲响传事云板。

贾珍当夜与众人吃酒时便总觉心慌意乱,却不想真映在了可卿身上。侍贾珍归来,已是阴阳相隔两重天,芳魂一缕去无踪。贾珍不明白可卿如何就不明不白地抛了自己去了,瑞珠已死再无对证,宝珠拼命要出家守灵,贾珍问了一晚上,也没问出过所以然来,尤氏更是装病卧在床上不着面。贾珍无法只得厚葬可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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