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青山正值隆冬时节,山风凛冽,愁云惨淡,空气里充满了干燥的冷意,早起天还未大亮,御银座便被冻醒了。
穿好衣服,御银座下床拨了拨炭盆,里面还剩下零零星星的火星,早已释放不出丝毫的暖意了,御银座伸了个懒腰,不小心扯到右臂的伤口,登时疼得呲牙咧嘴。
手臂上昨晚已经上了药,并且用白布紧紧包扎住了,为此御银座没少挨苏婆婆的絮叨,甚至差一点就被禁了足。
一推开门,御银座就被冷风吹僵了身子,最后一丝困意也消失殆尽了。望着还有些阴沉的天色,御银座一步一步朝村外走去,看来今天还是飘不了雪,再去风口试试吧。
御银座来到风口,开始接受杀人风的洗礼,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被刺骨的寒风吹得通体冰凉,骨骼间像是结了层厚厚的冰霜,身体僵硬得连简单的抬抬胳膊都异常困难。
感觉身体开始吃不消了,御银座也没再坚持,离开风口,找了处风势小的地方开始休息,顺便也思考一下今后的路。
拜山村这里他注定是住不长久的,如今他神体已破,神力已失,只靠他一个人的话,根本没有办法回到神界,所以他必须找到小司并借助他的力量,打开人间界与神界之间的通道,那样他才有机会回到神界,重新取回力量。
但想法虽好,御银座深知就算打开了两界通道,以自己这羸弱的身躯,想要通过那危机重重的乱流通道,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希望啊。
御银座心里安慰着自己,心情总算好了些。此时天早已大亮,虽然还是灰蒙蒙的,而且见不到太阳,但天地终归是变得清明了不少。
算了下时间,苏婆婆应该已经起床做早饭了,御银座便起身回了村子。
刚一到家,苏婆婆已经做好了饭,正往桌子上端呢,见御银座从外面进来,不由得奇怪道:“大早上的,你干嘛去了?”
御银座草草洗了把脸,然后回答道:“今天天气不错,我刚出去转了转。”
苏婆婆闻言抱怨道:“你小子就是太野了,一会儿都闲不住,那么冷的天,不好好呆在被窝里睡觉,净往外跑,真不让人省心。”
这时黎老翁进了屋,接过话茬道:“小御野点怎么了,能野得起来就证明他恢复得好,你一个老婆子懂什么?”
苏婆婆一听火了,指着黎老翁的鼻子训道:“小御每次野回来不是一身伤?恢复的再好顶什么事?你个老头子就知道瞎嚷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黎老翁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正待与苏婆婆分辩几句,却被御银座及时拦了下来。站在两人中间,御银座不住地左右陪着笑,时而哄哄这个,时而逗逗那个,总算把两位老人家即将到来的一场嘴仗给劝了下去。
内心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只有于平凡生活中才能体会到的安逸与温暖……
饭间虽然还是少不了老两口的拌嘴,但御银座却是非常享受这一过程,他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在离开之前,他想要尽可能的多陪陪这一对善良的老夫妇,不是为了偿还他们救命的恩情,而是单纯的很喜欢他们,想和他们一起生活,希望有自己在的这段时间,他们会感到幸福。
一整个中午御银座都没有出去,苏婆婆要蒸面点心,御银座自告奋勇帮忙打下手,最后还捏了几个模样丑极的包子和不知所谓的东西,然后一脸兴奋地等在锅灶边,那等幼稚作态比起三岁幼童都是有所不及。
热乎清香的点心一出锅,御银座哦的欢呼了一声,然后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热烫的点心,结果不出意外被烫了个结实,看着眼泪汪汪委屈无比地看着自己的御银座,苏婆婆和善的眉眼眯成了一条缝。
“呵呵,小心烫啊,你怎么连这个常识都不懂,都多大的孩子了……”苏婆婆一边说一边抓起御银座的手吹了吹气,完了用早已备好的大青叶裹了一个澄黄的面点递给御银座。
御银座接过面点,狠狠咬了一大口,然后对着还在笑的苏婆婆竖起大拇指,含混不清道:“婆婆好手艺……”
“呵呵,好吃就多吃点。”
…………
吃完面点心的御银座摸着肚皮休息了会儿,随后用大青叶包了些面点拎着,跟婆婆招呼声便溜达出去,一路兜兜转转朝着老青山行去。
凭着记忆御银座找到了那处斜坡,爬上坡那颗大得超乎寻常的巨树也映入眼帘,御银座绕着树转了一圈,然后又转了一圈,停顿片刻后,嗯……又转了一圈。
三圈下来御银座尴尬了,他没找到门。
无奈之下,御银座试探性的对着大树喊了一声:“咳咳咳咳,那个,请问小白在吗?”
安静。
御银座有些尴尬,提高音量继续喊道:“请问白知灵小姑娘在吗?我是……咳咳,请问有人吗?”
又是长时间的安静。
御银座不甘心地绕着树喊了一圈,可惜总是没人回应,最后索性靠着大树坐了下来,闭目小憩。
难道是……我走错地方了?御银座脑袋里这样想着也没动窝,他在很认真地回忆昨天与今天走的路线是否相同……
好吧其实他是懒得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御银座靠着大树竟然睡着了。
天色阴沉的厉害,凛冽的冬风也悄悄收了势,厚厚的云层一层层积压下来,光线都被吞食了大半,可谓风雪欲来,天阴地沉,其势浩渺。
老青山上唯一一棵树龄超过千年的大树此时已几近光秃,除了一片微微透着金黄色泽的枯叶还悬挂在树枝上外,整棵巨树竟是再没了半片点缀。
御银座睡得很熟,熟到身周聚起一阵清风都尚不自知,这阵清风绕着御银座盘旋了一圈,然后径直向上吹去。
那片孤叶被这阵风一吹,颤了几颤,最终还是从树枝上悄然落下。但同一时间,整座山里的风都停了。
那片泛着色泽的枯叶落到御银座脸上,砸得这货悠悠醒,打了个哈欠,御银座自言自语道:“哎?都这么晚了,得赶紧回家了啊。”
说着,他拾起那片枯叶,然后剥开青叶拿出一个面点啃了一口,然后起身悠哉游哉地往山下走去。
御银座的身影消失在山腰处,没过多久,那颗大树之上缓缓浮现出两道人影。
“二爷,这小子有古怪,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我们是来拿人的,可不是来杀人的,别胡乱横生枝节。”
“是。”
与此同时,已走到山脚的御银座回望了山腰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