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大片大片地积聚,遮蔽了整个天穹,远远望去,厚厚的乌黑云层里像是有什么洪荒凶兽在其中蛰伏一样,令人不安,心悸。
半空中的结界距离云层很近,近到几乎伸手就能触摸到它那飘渺的存在。御银座深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平时玩世不恭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彻彻底底的认真。
对面的白楼大人察觉到御银座的神态变化,微微一笑,开口说道:“终于要认真起来了么……”
“当然,因为不尽全力跟你战斗的话,我会抱憾终生的。”御银座答道。
“这样才有意思嘛,来吧,让我见识一下你真正的实力吧。”白楼大人豪气干云地说道。
御银座体内的神力渐渐地沸腾,他望向对面的白楼大人,眼神中炽烈的战意开始熊熊燃烧。
“祭!”御银座双手猛然合十,银色的神力仿佛镀在手上一样,待到双手拉开的时候,一柄银光夺目的长枪幻化而出,枪体银光流溢,枪尖之上更是寒芒点点,绝对称得上是一把神兵利器。
此枪名为风银枪,是初代风神御银却圣遗留下的神兵,曾随御银却圣征战无数,尤其是在第二次神魔大战期间,御银却圣用它斩杀了三名踏入神师级别的魔君,可谓是战功赫赫。
御银座提枪一荡,脚下生出风纹,整个人再次化为一道残影朝白楼大人冲去。白楼大人眼睛微微一眯,折扇应声而开,扇面上的字迹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连带着扇骨,整把扇子都变成了纯白之色。
嗤!御银座手中的风银枪枪尖寒光吞吐,割裂了空气,直直刺向白楼大人。白楼大人身体一偏躲过了刺来的长枪,不退反进,手中白扇宛如一把贴身短刃架住了长枪,左手一掌拍出,雪白的咒力化作冰冻的寒流轰向御银座。
御银座脚踏虚空急步后退,风银枪顺势抽回,但风银枪刚抽回一半,御银座手腕一抖,长枪再次暴刺而出,砰砰砰砰砰!御银座闪电般刺出数百枪,寒流掌印瞬间爆碎,漫天的枪影笼罩了白楼大人。
白楼大人后退一步,手中白扇迎风而涨,不到一息便涨到一人多高,“喝!”白楼大人一扇怒扇而出,顿时一道约有千丈大小的龙卷风暴席卷而出,绞碎了漫天的枪影,目标直指御银座。
然而御银座早已冲出,风银枪轻易撕碎龙卷风暴,对着白楼大人当头砸下,白楼大人眼中精光暴射,脚下白光急闪,两道炫目的光纹浮现而出,然后他速度陡然加快。踏踏踏踏,白楼大人脚踩奇异步伐,瞬间倒掠千丈。
而他先前所处之地,被呼啸砸下的风银枪给彻底绞了个粉碎。御银座见白楼大人退开,手腕一抖,风银枪震颤低鸣着飞离出手,像是重获自由的鸟儿迫不及待要回归蓝天一样。当然它要“回归的”不是蓝天,而是白楼大人。
唰!风银枪像是一道银色的闪电,迅捷而强大,白楼大人想也不想便抛出手中的巨扇。巨扇离手,竟也像是有了灵性,迎着威势逼人的风银枪缠斗了起来。
两把神兵在空中缠斗,底下御银座二人更是开始了贴身肉搏。御银座周身飓风呼啸,气势提升到了巅峰,挥出的每一拳都震爆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玩了命的朝白楼大人身上招呼。白楼大人也不逞多让,身上泛起白光,双拳更是耀眼如太阳,随着和御银座一次次的对轰,势若山岳的拳劲在空气中激射穿梭,空间都被挤压得扭曲变形。
轰!一声爆响落下,两人的身形分开,御银座上身的袍子已然破碎,肩膀和胸腹几处还淌着猩红的鲜血;白楼大人同样也好不到哪去,先前从未沾上分毫灰尘的云袍被风割得残破不已,呼吸也变得紊乱了起来,但他的眼睛却是掩饰不住地明亮,这么强的对手可不好找。
御银座面上平静,心里却平静不起来,白楼大人比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这些小打小闹根本奈何不了他,要想真正的分出胜负,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是不行的。
其实御银座还有一个隐患,他是神族,人间界对他有本能的排斥,弥漫在天地间的源气对他更是有着侵蚀的作用,他在人间根本发挥不出全部的战斗力。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消耗的神力没法补充,消减一成则少一成,持久的战斗对他来说很不利。毕竟到了他们这个级别,身体已通天地,吸收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可谓是身体的本能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去做,身体就能源源不断地吸收补充自己消耗的力量。这里是人间,是白楼大人的主场,此消彼长,御银座只会愈来愈落下风,所以消耗战对御银座来说能避免当然是要去避免的。
一念及此,御银座闭上了眼睛,呼吸渐趋平缓,周身神力内敛,整个人看上去没有半分危险的气息。
一道极细极细的气流拂过面颊,白楼大人警觉顿生,伸出手在空气中感受了一下,果然感觉到空气流动的速度不一般,很急,焦急的像是要赶去参加某个仪式一样。
御银座忽然睁开眼睛,扬手一招,高悬天上的风银枪挣脱巨扇的争斗,低吟着飞回御银座的手中。巨大的白扇失去了目标,在空中转了一圈后也呼啸着飞回白楼大人手上。
就在这时,星海主楼的某一层忽然被推开,露出清童那张兴奋且稚嫩的小脸。
“先生,找到啦。”清童说着举起两本咒书在窗边摇啊摇,好像生怕他家先生看不到似的。
“知道啦,别摇了,不就找到本书嘛至于吗,真不明白你在兴奋什么……”白楼大人回头看到清童的笑脸,居然还有闲心调笑两句。
清童把两本咒书贴身收好,两眼笑成了月牙,“先生这好像是你跟人打架第一次这么狼狈哦,清童觉得很欣慰,御银先生真了不起。”
白楼大人闻言着了恼,恨声说道:“真是白养你这个小兔崽子了,胳膊肘子竟然往外拐,再说你家先生不也没吃亏吗,真是眼拙……”
清童没再接话,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人,好像真个不怎么担心他家先生。
中间多了这一段小插曲,双甲子和苦儿这边气氛终于也不那么紧张了。苦儿趁势问双甲子:“刚刚那个小书僮怎么叫御银座御银先生啊,他不是姓御吗?”
双甲子摸摸鼻子,“我不记得有御银这个姓啊,可能是那个小书僮弄错了吧。”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清童说出御银先生的时候,御银座眼中有了一丝不易察觉到的波动,“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么……说起来实力达到白楼那个层次的家伙,不知道御银这个姓氏才更奇怪吧。”
御银座中止了思绪,望向了对面收了笑态,神情庄重的白楼大人。
“那,咱们继续?”御银座问道。
白楼大人点了点头。
御银座抬起右手,朝着面前的虚空轻轻扣了一下,只听得嗡嗡之声连绵不绝,转瞬间便在整个结界内席卷而开,而在御银座用手扣击的那处,空间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开出了一道裂纹。
这道裂纹像是一根导火线,瞬间引爆了结界内的空气,密密麻麻的湍急气流在空气中肆意穿梭,不断向上方汇聚,然后带着逼人的锋锐之意不断切割着天空。一时间结界内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刺耳的尖啸声,肉眼可见的空间气流,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对着天上那堵无形的墙壁反复进行切割。
“嗤嗤嗤……”结界内部天空上密密麻麻被切开无数道裂缝,裂缝中尽是遮掩不住的空间乱流,狂暴的力量不断从中散溢而出,充满着寂灭的意味。
忽然一道仿佛纸片被撕开的声音响起,在这个被空间乱流呜呜呼啸声充斥的结界里,显得有些突兀。白楼大人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头顶上一片好像樱花一样的白色薄片缓缓落下。
一片,两片,三片……越来越来多的白色薄片从天上飘落,好像下了一场樱雨,场面美得令人窒息。
白楼大人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他看到了,透过这场绝美的樱雨,他看到……天被一片一片给切了下来。
深深地吸了口气,白楼大人看向结界所在之地,伸手向前一抓,却见远处的一处空间忽然荡起了一圈波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片空间果然是被锁死了吗……”白楼大人再次抬头看向那场缓缓飘下的樱雨,已经快要落到自己头顶上了。然后他又转头看向脸色苍白如纸的御银座。
“这是什么?”
“这是天。”
白楼大人沉默了片刻,再次问道:“这招叫什么?”
“天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