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里的局势是越发地混乱,再没了往日的繁华模样,每天都有穿着铁甲的士兵在街上巡逻,只要看见可疑人物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抓起来,闹得人心惶惶,街上几乎看不见一个行人,所有的店铺也都关门歇业,看上去萧条又冷清。
随着外面局势越来越紧张,梁如烟的情况却是越发地好了,虽然文静等人有意不让她知道外面的消息,可梁如烟还是不知道从何处得知,文涛乃是惠明帝之子的消息,整个人便更加地容光焕发起来,偶尔,还会和文涛一起谈论今后做皇帝的事情。
毕竟是女人,说着说着便说到后宫上来,梁如烟的态度十分坚决,一定不能让文涛纳进后妃,对此文涛只得笑着安慰她,绝对不会娶别的女子,只是心里却苦笑不已,也并未告诉她,自己其实从未有过继承皇位的心思,以前没有,以后就更不会有。
偶尔文静去看望二人,梁如烟也会笑着拉起文静的手,说这是自己养大的女儿,问文涛长得像不像他。
文静的相貌与文涛有七八分相似,明眼人一看便会发现,每到这个时候文涛都会忍俊不禁,笑着说确实长得很像自己。
只是之后,梁如烟便又会说起曾经在宫里的那一段胆战心惊的日子,说起她如何瞒过所有人将刚刚出生的文静藏进了密室,又如何在文轩死后让文静假扮成二皇子,在段兴梁正南的眼皮子地下一天天长大。
这番话自是说得文涛胆战心惊,再听到文轩自幼身体不好,后来又被人害死,心中便也惆怅万千,再看向文静和梁如烟的眼神已满是歉疚。嘴里不断地安慰着梁如烟以后一定会保护她,再看着面无表情的文静,更是心疼。
曾经还有的对于文静坏脾气的抱怨,此刻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腹的惆怅以及愧疚。
天心紧张地看着对面的老大夫,看着对方眯着双眼睛一脸专注的模样,一颗心七上八下,砰砰地跳着。她从来不不知道,时间还能这样难熬,虽然才过了短短的一会儿,可对她来说,却像是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终于,老大夫收回了如枯枝般的手指,对着天心抱拳道:“恭喜夫人了,夫人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只是最近似乎太过劳累,情绪起伏太大,以至于胎气不是很稳,待老夫给夫人开一剂……”
老大夫的话尚未说完,天心的脸色越越来越苍白,直至惨白一片,她再也听不下去,直接打断老大夫,怒视着他道:“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怀孕?什么胎气?你这个满嘴胡言的庸医!”
老大夫也被天心的变化给惊呆了,先是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接着点了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嘴里说道:“老夫明白了,夫人无需太过伤心,还是保重身体的好,这天下负心薄性之人太多,夫人又何苦为难自己,与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与肚中的孩子过不去,还是……”
这人自以为天心是遇到了负心薄性的男子被人始乱终弃,所以才不肯接受已经怀孕的事实,本想好好劝慰她一番,不料话未说完,天心却已经忍无可忍,拔出随身佩剑来便刺进了老人胸口。
“我说你这个老庸医!真是死不足惜!谁让你乱说,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
这时,不远处帮忙的年轻人,老人的徒弟,以及几个伙计发现这边的惨状,赶紧奔了过来,口中惊叫着:“师父!你这个疯女人在做什么?”
天心本就气得不行,此时更是一不做二不休,将药店中的几人全部杀死,不仅是店里的大夫和伙计,就连前来治病的百姓,也没能逃脱她的毒手,有人甚至逃了出去,却也被她用暗器打死,最后整个药店里都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天心这才收起手中染满血的长剑,满脸愤恨地走了。
自从上次天一居士被杀,天心便觉得身体不是很舒服,只是当时忙着对付藏锋和楚狂,她也没时间看病就医,加上后来也逐渐好了,她也就没怎么注意,只当是因为天一居士的死而太过伤心所致。
谁知那日伏击了楚狂,虽然打得他重伤坠河,并成功抢得了雪灵草,天心却觉浑身气血异常,身体也十分不舒服,正好路过这小镇,听说这里有位楚郎中宅心仁厚,切妙手回春,这才打算顺便过来看看。
谁知道,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怀孕,她不是不肯相信,只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只要一想到孩子的父亲不是自己向来深爱的沐云,而是那个浑身都沾满了血腥味的,自己向来觉得恶心不已的赤血,她便恨不得杀光所有人。
“文静,文静,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一定不要放过你,一定不要!你等着吧,我会让你不得好死的!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天心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拽着自己的小腹,恨声说道。说完她伸手擦干了湿润的眼角,脸上扬起一抹笑来,一步步朝着黑衣卫驻扎的地方走去。
雪灵草已经由其他人送往京城,而如今天心等人的任务,就是同赤血汇合,一起前往暗殿,并协助赤血夺下殿主之位,控制暗殿。
必要的时候,将关先生也一并除掉。
天心自然不想让同行的黑衣卫看出端疑来,待她回到驻地的时候,脸上已看不出半点异样来。
只是想到就要看见赤血,天心的心中竟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伴随着的,还有对赤血的强烈恨意。
两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当时他们都喝了酒,不知不觉就做出了那样的事情,只是第二天,却又极有默契地不看对方,将前晚的事情尽数忘掉。
本以为,这样就是结束了,谁知,两个月后,上天竟用这样的办法,提醒她再次想起那个荒唐又不堪的夜晚来。抢走了沐云的文静该死,而夺了她的初贞的赤血,则更是该死。
再次上路天心几乎是心事重重,想到离赤血越来越近,天心心中的杀意也越来越强烈,只是现在还是关键时刻,她还不敢违背梁文英的命令,否则,不等她除掉文静,想必梁文英已经让人杀了她。
而且,这群黑衣卫看似对她言听计从,可天心相信,一旦她违背梁文英的命令做出其余的事来,这些人便会毫不犹豫对她举起屠刀。
这些道理她早就明白了,此时的她,也早已经不再是当初山上只懂得围着沐云转的单纯少女。
纵使心中再不愿意,天心还是和赤血汇合了。见面的时候二人甚至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朝对方点了点头便算完事,之后并驾前驱,却也一句话也没有。
直到入夜,他们歇息在一处梁正南势力下的别院,憋了一整天的天心终于爆发了,主动去找了赤血。
是时,赤血独自一人坐在屋檐上,面朝着京城的方向,一口一口无言地灌着酒。
天心纵身飞上屋顶,远远地看着赤血,满脸不屑地说道:“又在想她了?”
赤血却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喝自己酒。只是眼神里,有着浓浓的警告味。
天心意识到了,她和赤血接触甚久,对于赤血的习性也较为了解,此时赤血虽然只是给了一个眼神,却已经说明他的不悦了,这种情况,若是有谁再刺激他,那人下一刻一定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若是平日,天心或许就乖乖噤声了,只是此刻,想起自己肚子里竟然怀了这人的骨肉,天心便气不打一处来,也不再顾忌赤血的禁忌,甚至还有意刺激他。
“我就不明白了,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让你们一个二个的都围着她转?你说,她身边那么多男人,都图的是什么啊?她又给了他们什么好处,才能让他们对自己言听计从?”
赤血的话不多,却极具威胁,他转过头看着天心,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或者说,他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只是冷冷地问了句:“你想死?”
“不,我更想她死!那个贱人,不仅霸占了我的云哥哥,还恬不知耻地跟那么多男人眉来眼去,她算什么东西?还有你,竟然也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你不就是想爬上她的床吗?一个不知廉耻不守妇道的贱人,她和妓院里的妓女又有什么区别?”
随着天心话音刚落,赤血的巴掌也落在了天心的右脸上,‘啪’的一声,在夜里显得异常的响亮。
天心的右脸立马便高高地肿了起来,嘴角也开始渗出一道血丝。
赤血不知何时已经喝完了酒,随手将酒坛扔掉,走过天心身边,最后警告道:“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别再逼我。”
赤血还需要前往暗殿对付那里的人,不想同天心继续闹下去,只是,他显然不了解天心的性格,更不了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