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每次放学下车时都会碰到一只狗,棕白相间的混种犬,一身厚毛煞是好看。
碰得多了发现这幅画面原来是个奇景,那只狗每回都像罚站一样,相同的动作兼站在相同的位置,苦苦注视一个个过路的人。
“哎呀,它又罚站了……”女儿说。
也难怪,每天这个时候,那位外籍佣人就拖着狗,站在那树荫下,开始讲电话。
可惜不知谁是狗的主人,否则我一定告诉他,你家的狗儿其实没怎么散步,天天外出站站而已,就像那忠诚的“八千公”,日日被指定时间,坐在树下等菲佣把电话讲完,然后回家。
曾经见过难忘的一幕,两个各自拖着狗的印尼佣人相见甚欢,一直没完没了地聊着天,两只狗等得累了,竟然伏在地上睡着了。
要一只狗在车来人往的路边安然睡着,那两位佣人大概早已说到晨昏颠倒了,让狗儿再没有了对散步的憧憬。
怪不得她们,狗儿放风,人也放风,难得离开雇主的视线,还不赶紧打自己的电话、找同乡倾诉心声?以我在村里闲逛的经验,几乎所有遛狗的外籍佣人都在讲电话,或者发短信。
同理,虽然以狗喻人不太妥当,但我仍要说出一个实情,就是要外籍佣人带孩子到公园玩,结果其实跟他们遛狗没什么两样,你玩你的溜滑梯,我按我的短信息。
你很难要求一个跟孩子没血缘的外人(而且是异族人)会像你一样事事上心。我常碰到一个骑单车的小女孩,三岁不到,次次都见她连人带车已骑到老远,外籍佣人就坐在石台上低头发短信。
这么多年来,我却从没见过有一回是妈妈或者爸爸陪她骑单车的,仿佛小女孩的生命中就只有这个外籍佣人。
有时事情太忙或者偷懒,我会派家里的外籍佣人带孩子去上学。窗边目送,总是看见菲姐远远走在最前头,人都拐了弯,三个女儿仍是一个裙拉裤甩地弄鞋扣、一个在邻居家门前玩狗、一个蹲在台阶上看毛毛虫。
外籍佣人最欠缺的,就是这些照顾小孩的细节。她们的目标是把任务完成,我们的希望是平安至上。大家理念不同,但要把育儿责任假手于人,就没得怨。
孩子在父母眼中是宝贝、是命根,在外籍佣人眼中却是一件工作、一次任务。许多香港雇主要求外籍佣人把自家儿女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这根本就是妄想。爱孩子是一项责任,不能假手于人,连自己都不肯花时间付出的爱,却要求别人加倍奉上,不是奢望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