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水
昨天一场暴雨,把道场洗得干干净净,道场边上的一排盆景,更显娇媚。
柑桔树依然在早晨的阳光下挥洒着芳香,柑桔树下的水龙头上结满了清苔,水龙头没有水,干瞪着眼,望着下面装着满满泥汤的水池发呆。
暴雨,使这条已经好多年头的塑料水管断水了——源头的泥沙又把进水竹槽堵了。
这是一条曾经的饮用水管,尽管现在家里的饮用水是国家拨款专修的自来水,可这条旧水管一直没让它废弃掉,这熟悉的流水声既是一道风景,又可以用来就近浇浇花,洒洒菜,喂养牲畜,洗洗农具,还是很实用。
我顺着水管,穿过长长的林荫小道,一路来到源头。
小溪沟,发源于上边几十米远的水竹园里,长年流水,久旱不干。这条小溪,曾经哺育了我家好几代人。沟里长满了芋头叶和水竹麻,芋头的叶子和水竹麻都是上好的猪饲料,而芋头的茎则是餐桌上一道很朴素的菜肴。沟两边绿树成荫,把这溪流护在林中,幽静极了,潺潺的流水声就象一首永不停歇的轻快歌谣。
若干年前,爸爸的爷爷用锤子和钢钎在沟底石头上硬是敲打出了我面前的这个小水坑,我们称之为“老水井”,在这里,先辈们从这里挑水回家,饮水做饭洗衣喂牲畜。
听爸爸讲,我未曾谋面的爷爷就是在夜晚挑水的路上摔了一跤,腿骨碎裂,大半年卧床不起。
担水方式一直沿用到老爸他们手里,我的少年时代也曾和弟弟来这抬过水。
我伸手荡了荡老水井的水,清凉。井底已经积满了厚厚的泥沙。
改革开放以后,爸爸自己动手买来了塑料管,就从这“老水井”的上面用半边竹管做成的水槽,把溪水引渡到旁边一个不是很大却方方正正的水泥池子里,再从池子上装上塑料水管流到家门前。
我仔细地清理掉竹槽上的落叶和泥沙,满满一竹槽水顺流而下,哗哗地流进了小水池。
当我沿着当年挑水的路回到家的时候,水龙头已经出水了。哗哗的流水声又在这静谧农家门前荡起了不尽的歌谣。
一只山鹰飞过天际,划了一道圈子。“咯咯咯咯~~~~”屋后正在觅食的鸡群受惊了,纷纷躲进茂密的竹林深处。我丢下手里正在洗着的猪草,跑到屋后,“嗬~~~嗬~~~”大声叫起来,正在兜圈子的山鹰只好无奈地飞走了。一只只鸡探头探脑地从林地里出来,观察到危险远去,才继续放心找寻着它们爱吃的虫子。老妈拿来一件红色的旧衣服,要我挂到了那棵高大粗壮的竹子上面,说是这个可以防鹰。
野外养鸡,最怕的就是山鹰和黄鼠狼,喜欢偷鸡吃。
就在脚下这片竹林里,一座很大很墩实的池子建在其中,这是我家现在饮用水的蓄水池。国家饮水工程专修的饮用水道供应的,水源取之于高山源头,很清,很凉,无污染。无论是主管道,还是每家每户的储水池,农民都不用掏一分钱,一切由专业施工队伍搞定。自从这个饮水工程完成之后,受益农户家家装上了太阳能热水器——水压足够了。
同时,电力部门也专门进行了农网改造,架设了规范的输电线路,农村用电没有保障的历史也一去不复返了。
我终于洗完了刚从地里的打回的因下过雨而沾上了好多泥巴的猪草,喂给了那头似乎永远喂不饱的猪。
傍晚,妹妹和妹夫开着一辆新买的商务车回到了家。妹夫提下一袋大米,妹妹抱着一箱水果进屋。我特地做了一桌子好菜为他们接风。
桌上,我问他们:“回来有几天?”
妹夫喝下一口啤酒,说道:“这次回来主要是看下爸的腿好了没有,另外爸一直都只喝自家产的茶叶,他总怕买的茶叶用过农药不敢放心喝,每年这个季节我们都得回家一趟,做好一年的喝茶才行。估计要三天时间吧。”
我考虑了一下:“现在茶叶已经长大了,正是做喝茶的时候,明天和后天我们全家采摘的鲜叶该差不应多够老爸一年用了。只是有个想法我得提一下,把屋上的小瓦换成机瓦,这样的话以后很少出漏子,我们就更安逸了。”
妹夫说:“目前办这事的话,我们都抽不出时间。等到秋后,我们的生意相对少些,再抽几天时间应该不成问题,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我心里挂着的这点事,总算有了着落,于是坦然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到时候有什么困难跟我们打个电话,我们一起解决。这样可以吧?”
“当然可以。这事我会办得妥妥贴贴的,你就放心吧。”
这两天,我们全家老少都起得早,睡得晚,终于采够了做喝茶的鲜叶。
晚上妹妹和妹夫做茶一直忙了个通霄,机器轰鸣声一直持续到下半夜。新茶的芬香,飘得满屋子都是,连我睡在床上都恨不得爬起来泡点解解馋。
早上,老爸品着刚做好的新茶,乐呵呵地说道:“你们都泡点尝尝,这茶的味道就是好啊!”
妹妹他们忙完了这档子事,稍微休息了一会,又急急忙忙催着妹夫开车出发——做生意去了。今年的春茶生意出其奇的好,他们耽误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