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上千言文说真心话
银装美景激情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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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填好了招工表，接下来是理论和实践的考核。这项工作由技质副厂长邱立强来主持。
我将应聘的情况向秀丽细细地陈述了一遍，秀丽闻过则喜。中午秀丽和黄益为我备了一桌好酒菜，有肥鹅杂烩、白斩鸡丁、清炖鲤鲫、五花拌洋葱，好吃得用语言难以形容。
我把好友徐艳恩、老张头、老杨头请来，同喜同乐。
席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徐艳恩一时兴起，又唱起了《我的妹妹在何方？》，依然是那样的豪放，依然是那样的陶醉。
“小城的妹妹漂又亮，
是那天空上的星星——
眨呀眨呀！
黑油油的辫子——
长又长哟！
住在那青山绿水间呀！
红衣绿裤笑眯眯的眼啊！
……。”
一歌未停，一歌又起。老张头也唱起了他那唱得半生不熟的吉利歌曲“力量”。
“力量在风中回荡，奇迹在蓝天下闪光。坎坷的道路承载着理想，坚实地伸向远方。我们用智慧开道，我们让真情护航，创造吉祥让万事如意，是我们共同的愿望。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哪里，送你一份吉利，无论在何方，送你一份吉利，无论你在哪里，因为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
……。”
一时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成了歌的摇篮，成了歌的海洋。
我端起杯，为歌者而乐，为作歌者而贺。是歌带来欢乐，是作歌者带来乐趣。这场酒席，是在歌声中结束。
下午，是理论和实践应试程序。笔试在靠值班室旁边的一个小会议室里进行。监考官一人，是邱立强副厂长；考生一人，自然是我。我是学中文的，诸如文员、什么助理之类的职位已经满了，更不用说，自然也轮不上我。好在我在武汉工作十二年的时间里有七年是从事涂装工作，诸如：刮灰、打磨、喷漆、抛光、当科员、组长之类的活计都干过，进入涂装干什么都行。理论试题各个工种应试，大致相同。有一道试题是必做不可的：“你为何要进吉利？你对吉利未来的发展渠道如何看？谈谈你的看法。”洋洋洒洒，做了一千字的文章，交给邱立强副厂长。言词凿凿，句句真情。邱立强副厂长看后，当场给我判了个甲一等（上上等之意），连连称绝。
实践考核，我报考的是喷涂作业。当日的生产计划任务不多，邱副厂长找了一辆HQ6360报废车让我试喷。握枪、调枪、枪距、流量、气压、喷幅、流平性、喷涂时间，都要一一把握。由于胆怯、枪距过近，流量过大，流挂三处，当场扣分三十分。好险！我的妈呀！这场考试侥幸以七十分过关。到此时，所有的考核程序已完成，邱副厂长祝贺我成为一名正式的合格的吉利员工。
分配工作根据个人特长和意愿，我和徐艳恩是老乡（同村镇），又是我大哥的徒弟，有了这层关系，我就选择了到小件从事保险杠喷涂作业。
小件工段共有十五人。工段长一人，员工十四人。徐艳恩任工段长。成员名单有邓开封、河南人；小胖子（绰号）、四川人，黄银清、四川姑娘；童爱萍、湖北黄冈人；汤威风、浙江三门人；姚得明、四川人；汪小招、浙江临海人，因时隔六年，有六位同事的名字已记不清了。当时HQ6360车都是使用的是江苏宜兴的玻璃刚保险杠和塑料装饰条。玻璃刚易碎、易起泡。那时没有专门从事工艺的工艺科，工艺质量问题由技质副厂长邱立强负责。小件工段又分为六个小组，刮灰组、打磨组、喷底涂组、喷面涂组、搬运组和检验组。刮灰组三人、打磨组四人、喷底涂组二人、喷面涂组二人、搬运组二人、检验组一人，徐艳恩兼任检验组组长，一将一卒。组长是不另加补贴的。我被分到喷底涂组。黄银清负责检验面涂。她是四川达县人。在尖刻薄情的隆冬季节，她喜欢穿着杏黄色的短呢绒外衣，直缝如注的灰色毛涤裤子和小巧半高跟的暗红皮靴。有时把两个发辨高高地盘在头顶，犹如日本岛国上的富士山，直插云霄，人称“东施妹”。东施妹倒是勤奋、谨慎、小心、大胆、泼辣，敢作敢为，她老公石建全，也是四川人。任务下来，全民齐动手。这使我联想到七六年的冬天，我的家乡柳林口村黄土水渠工地上。凌晨五点半钟，当晨光初显的时候，肖子荣大叔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手握喇叭，对着他那几十年磨不烂的青色大嘴唇，扯开噪子：“上——工——啊！”，人们从四面八方象潮水般涌来。有的揉着惺忪的睡眼，上衣右边的第二粒纽扣儿扣到左边第三粒纽扣眼上，大脑壳儿一摇一晃，还在做着黄粱美梦，有的连蹦带跳，免不了又要挨肖子荣大叔的一顿呵斥。十四年的光景、十四年的岁月。匆匆而过，历史可以演绎，岁月不可倒转。
古城的天空一天三变、四变。刚才还是阳光普照，刹那间雪花飘飘，衣着单薄的人们都把身子躲在壳子里。徐艳恩看不到人，就扯开噪子喊：“上——班——啊！”，而不是肖子荣大叔的“上——工——啊！”。邓开封第一个从烘箱里跳出来，这小子真贼！简直快要成精了！一瞬间，狼烟四起，披挂上阵。刮灰的“吱吱”声、打磨的“沙沙”声、冲洗的“哗哗”声、喷漆的“咝咝”声、工艺小车的“咔咔”声，声声入耳；漆雾、沙尘雾、水雾，雾雾侵心。但，依然陶然！乐然！今天的任务是四十套保险杠、四十对防擦条和四十对后视镜。万马齐驱。十四人的作业区已被保险杠、防擦条、后视镜、打磨台、喷涂台、喷枪、小红塑料桶，使用过的和未使用过的砂纸，将这小小的空间堵塞得满满的，水泼不进，难免又引来徐艳恩的一顿呵斥和漫骂。
“物以分类，摆放整齐，你看！你看！乱糟糟的。”我忍不住说。说完了，又后悔了，本来应该是这些行行道道都会的老员工对我进行行行道道的教育的，怎么我这样谮妄，竟倒过来“教育”起这些老行家来。
汤威风在哪里挤了挤眼，仰起大脑壳来，把嘴巴呶了三呶。
小胖子只顾埋着头麻利地干着手中的活计，我的话只是在他两耳内冲洗冲洗，又旋回来，全然莫无我的存在。
本来这些话轮到黄银清说的，她兼职小件现场管理员，可是她今天特别的乖巧。平日里那种泼辣劲儿都躲到短呢外衣套子里。队伍里出现了暂时的平静，很快小件又恢复了“沙场秋点兵”的壮烈场面。
邓开封十年磨励，有吉利汽车就有邓开封，有小件就更离不开邓开封，他懂门道，脑瓜子灵活，别人事倍功半，他事半功倍。
邱立强来检查工作。他身后跟着一位年龄三十七、八岁上下，皮肤黑里透红，宽额、大鼻、大耳、大眼的中年男人，人称“包工”。他是来检测保险杠附着力和硬度。“包工”姓包，名启贵，浙江临海市人。他是负责化验室工作。当时，涂装车间使用的是浙江长门低温丙烯酸树脂漆，这种油漆，附着力差、硬度小，易粉化。经常出现质量问题。
姚得明放慢了打磨的速度，偷偷地把身子向后挪了挪，冲我狡黠地一笑，小声说：“包工来了。”这小子心深似海。他是提醒我？还是想看我的笑话，还是有其它……?
邱厂长只管和包工说着话儿，两双粗壮的大手在空中乱舞着，嘴里叽哩咕噜地不停，如果不是台州人来翻译的话，我是一句也听不懂的。
一阵紧张忙碌的划拉过后，水渍渍的地面上，平贴着一幅色彩斑斓的漂亮的华人地图。徐艳恩用五龙（五根手指）梳向后脑勺儿拢了拢几根稀不拉的黄发，左手捋了捋三五十根长髭，瞅了一眼地上的华人地图，无奈地一笑。他知道破损的坑坑洼洼的地面，油漆一旦侵入，是无法清除的。
五点半了，各个小组集合起来，徐艳恩训了五分钟的话，大家合唱了首《咱们工人有力量》，老徐就宣布下班。
雪，仍然在下。行人道上，已厚积寸许。下班的人们，不再是三五成群，而是单枪匹马，稀稀落落，不知是人推着车儿，还是车儿拉着人，在雪地里滑出一道道深深的车辙。
我和徐艳恩依然骑着那辆绿色的脚踏小车，迎着风雪匍匍前行。四号车间距丁家洋老村大约三百米的路程，走走停停，等我们赶到家的时候，秀丽和黄益已经做好了饭菜。晚餐是大白菜炖粉条，三四片五花肉在锅里上下翻飞，四人围坐在红红的炉火旁，喝着从家乡带来的高梁米酒，肆无忌惮地笑起来。
夜，已经很深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早已睡去。我推开南窗，只见上夜班的吉利员工，裹着满身的雪花，断断续续，稀稀落落地回到丁家洋老村。这些老吉利员工，毫无怨言，默默无闻地工作。见雪见景，思情思人。不禁心扉敞开，作诗一首，以慰吉利人。诗曰：
“天下男儿是英雄，
吉利宏图在心中。
借问今朝何处有，
傲天风雪斗魔龙。”
吟罢，不觉心绪畅然。吉利儿女，个个英雄气壮，似钢似铁，非风雪魔龙所能摧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