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语言不是洪武国的话,而是……竟然类似于西班牙语,由圣海国海晏皇说出,再由翻译官译过来。郁离只听到熟悉的第一句,便遽然惊醒,在外人看来可能看不出郁离有任何变化,其实现在的她已经睡意全消,耳朵也竖了起来。
“准!”祖海龙兴致很高,终于如愿以偿地坐上这最高位,有新点子乐一乐又有何妨。
“贵国和我等六国均可自行派人,如果难以选择最合适的人来,就由对方指定参赛人选,不知弘昭皇以为然否?”
“准!”这一次,祖海龙感觉到似乎有阴谋的味道,然而前面已经准奏,此时若不准,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遂硬着头皮准了。
圣海国海晏皇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地坐下来:自高自大的洪武人,一会儿叫你们知道什么叫做丢人丢到家了!
祖海龙话音刚落,扶遥国索伦王立即响应,显见得蓄谋已久:“我扶遥国第一个来,就以围棋为比赛内容,算是抛砖引玉。”
郁离又一惊,这不是日语么!郁离换了个姿势,慵懒至极,却能够观察到那六国的动静,还有至今尚未发难的贺兰国和天竺国。
这扶遥国是此次前来观礼的所有与龙翔大陆隔海相望的八国中,与洪武国距离最近,交往最多的一个,围棋就是由洪武国传过去,迅速在扶遥国被奉为国学的一种技艺。多年的相互交流,两个国家的围棋水平都相当高了。
祖海龙感觉到自己太多心了,竟然误解了对方的意图,有些暗笑自己:权谋耍多了,就以为别人也是工于心计之人。这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有来观礼的国家,都只有寥寥几百个人,能惹出什么乱子来?敢惹出什么乱子来!
很快洪武国就推举出一名围棋高手,与扶遥国的棋手一起,进入了黑白世界。而硕大的宫殿里,继续歌舞升平,纸醉金迷。唯有郁离,敏锐地嗅到了隐藏在美食四溢的飘香中,隐藏在脂粉迷人的幽香中,那无处不在的浓浓的阴谋的味道,今晚,洪武国新皇的登基之夜,怕是要乐极生悲了。
一个时辰之后,洪武国准备的所有节目全部表演完毕,而围棋赛也几乎同时结束,两名棋手来到宴会中央,面朝洪武国新皇,报告比赛成绩。
洪武国的棋手有着绞尽脑汁之后的疲惫,神情亦格外凝重,令洪武国众君臣紧张莫名:“臣汤柏松虚赢半目。”呵,赢了,没输!
可是,这能算赢么?!扶遥国的人口数量只有洪武国的十分之一,围棋历史不过百余年,而洪武国即使不算前朝,也有三百多年的历史了。可以说,这场比赛,就是一场老师与学生之间的较量,可是却赢得如此艰难,令洪武国上下面上无光。
“呵呵,索伦王,承让承让。”祖海龙面不改色地认可了“胜利”,“朝中大臣忙于政务,疏于练棋,洪武真正的高手,尽在山野之间,改日可以再切磋切磋。”
众臣深知,话说得再漂亮,也是在打肿脸充胖子,谁不知道汤柏松的棋艺,在洪武国即使算不上上数一数二,那也是鲜有对手,可是却几乎被一个扶遥国的棋手干掉!洪武国君臣开始感到紧张、沉重,而后面还有五场比赛!
郁离不由得暗赞对方计谋如此奏效:以洪武国皆以为必赢的围棋为敲门砖,虽然最终输了,却赢了气势,打的就是洪武国一个措手不及。敲门砖,变成了镇山石,镇住了殿中洪武国一干君臣!
扶遥国索伦王输得绝对有风度:“洪武国人才济济,我扶遥国甘拜下风。”只是看向棋手的眼神有些凌厉冷峻。
突斯国英吉王站了起来:“本国准备的也是棋,叫做格兰棋,是本国的国棋。恭请弘昭皇派人指教。”一挥手,两名金发碧眼的突斯人将棋桌抬到宫殿中央。
英语,郁离将最新信息储存到脑海中。
突斯国,是所有来观礼的国家中,距离洪武国最遥远的国度,民间的交往仅限于贸易,而两国高层之间正式的交往,这是第一次,对洪武国众君臣来说,还相当陌生。至于这无关紧要的格兰棋,更是闻所未闻,一时间,整个宫殿鸦雀无声,无人应战,众大臣低下头,唯恐皇上怪责。
“呵呵呵呵,贵国怎么无人应战,难不成人人都是高手,不屑于与本国交手么?”英吉王轻笑起来,淡然地说着,气势逼人,“如此,本王就随意挑一个,嗯,就你好了。”
众人随着英吉王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极为年轻的正眯着眼睛打盹的低级官员,顿时明白了英吉王选择他的原因:脸颊微有酡红,显见得有些醉了。因为年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这样的场合如此放肆,整个宫殿里气氛紧张,而他却无知无觉。这样的人来应战,恐怕即使能够勉强睁开,也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吧,这不明摆着输棋么,这英吉王心思好歹毒!
郁离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尤其是那六国的国王那有些志在必得的表情,心中感觉极为不妙,怎么就象是八国联军呢!
旁边的官员见郁离没有反应,轻唤了一声,同时推了一把,郁离应声而倒,英吉王再次笑起来:“呵呵呵呵,有趣,弘昭皇以为呢?”
倒下的郁离似乎醒了,爬起来茫然地看着四周,把个祖海龙气得,这小子平时那么精明,关键时刻却如此失态,而那个英吉王实在是欺人太甚!
祖海龙亲自将当前的情况作了个说明:“郁爱卿,英吉王点中你参加格兰棋比赛,你可能胜任?”心中有那么一点点微乎其微的期盼,古灵精怪的他,会不会有出人意料之着?
郁离盯着祖海龙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怎么回话,未几,似乎清醒了些:“微臣愿一试,胜负不计,以博众乐。”躲不过去,硬着头皮也要上,总不能不战即称败!
郁离有些步履蹒跚地走向棋桌,还不忘记问:“这棋怎么下?”
英吉王依然淡笑,明知故问:“你没玩过么?很好玩的一种游戏,你玩玩看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有突斯国官员宣布此棋规则。随着规则的明朗,与棋盘间距离的缩小,郁离大喜:这不就是国际象棋么!哈哈,这可是天助我也!且看我怎么教训你们,将现在得意非凡的你们,打到十八层地狱去!
在众人为无知无畏的郁离默哀的目光中,郁离缓缓坐下,随手拿起一枚白子,往前走了一步,比赛正式开始。
硕大的宫殿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小小的棋桌和正在对弈的二人身上。祖子龙和尉迟慕白盯着那个单薄的身影,担心不已,不知皇兄(皇上)是否会怪罪他输棋了?
一刻钟过去,郁离仍然是那副慵懒的醉酒模样,对方走完一步,就不假思索地拈起一颗棋子随手一放。尉迟慕白眼见着她的棋子越来越少,心急如焚:凝心啊,你就是不会也要装个极其认真的样子出来,即使输了,皇上怪罪下来,你也可以推说你尽力了啊!
尉迟慕白一直紧盯着郁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完全没注意到对面的对手,神情越来越紧张,落子的间隔越来越长,拿棋的手开始颤抖,仿佛那棋子重若千斤,每走一步都极为艰难。
别人不清楚,英吉王却是明了,己方的棋手如此这般是因为什么,虽然还保持着淡笑,双手却攥得紧紧地,极力平抑着心中的惊讶和怒气,对郁离开始好奇:这样一个高手,为什么对自己国家的胜负无动于衷,选择藏而不露?而自己,居然会为他精心伪装的外表而当他软弱可欺,上了一个天大的当?!
此时的棋盘上,战火纷飞,硝烟弥漫,战况激烈,如火如荼,郁离已经胜券在握,只是对手犹自垂死挣扎。郁离半步也不放松,步步紧逼,直到杀得对手不得不弃子投降:“You’vewon!”
郁离起身向这名还算有君子风度的对手颔首致意,转身面对祖海龙:“微臣幸不辱命!”因为是比较随和的晚宴中途,郁离只是拱手为礼,没有跪拜。
“你赢了,哦哈哈哈,郁爱卿,好,好,好!”看着郁离的棋子比对方的少,还想着他输得慢一点,不那么难看就可以了,谁曾想,他居然赢了!
同样是赢,这盘棋的份量就比刚才那盘围棋赢得有说服力、震撼力,毕竟,这是突斯国的一技之长,而洪武国除了郁离,似乎再没有人会下,更不用说赢精于此道的高手了!
郁离转身回座,却被英吉王叫住:“这位先生请留步,请问先生姓名官职,师从何人?”有备而来,却一败涂地,英吉王相当恼火。可是,不论是己方还是对方,人都是自己挑的,不服不行。但对方那明显未用尽全力的高超棋艺,却让精于此道的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希望能有机会较量一番。同时也相当好奇,一个洪武国人,怎么会如此擅长格兰棋呢?没有多年浸淫其间,是不可能达到那么高的水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