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部分,那儿是暗夜的老巢,实力雄厚,我只进去过两次,一明一暗。暗中进去的那次很快就被察觉,显见得里面暗桩不少,而且都是高手。”
可是这样的危险,并不能打消郁离赴约的念头,墨忆只好和他一起研究地形,找寻进退之道。
酉时尚差一刻,郁离和墨忆就已经到了红尘醉,一路进来,没有人刻意上前招呼,此时客人尚少,一进大堂,众多姑娘一拥而上。
墨忆有些局促,郁离却大方地一坐,一左一右,捞过两个最漂亮的美眉,嬉闹起来。墨忆见了,有些闷闷不乐,挥手赶走拥过来的“苍蝇”。
郁离殷勤地挟起菜,笑吟吟地逗弄两个美眉,忙得不亦乐乎,惹得两人娇羞不已。左边的嫣红冷不丁凑过来在郁离脸上香了一口,郁离不但不怪,反而赏了她一口菜,墨忆更加气闷,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可惜郁离不放过他:“一起玩啊,墨忆,温柔乡里岂能不解温柔,担心把持不住么?”
墨忆瞪他一眼,恨恨地拽过一个,有些粗鲁地将一杯酒端到那人面前:“喝!”
郁离失笑,推推右边的烟绿:“那位爷太不懂风月,你去教导教导他!”
烟绿幽怨地看了郁离一眼,有些不舍地离开,软软的身体靠向墨忆。墨忆气恼地看了郁离一眼,正要推开,郁离淡淡地说了一句:“逢场作戏而已。”墨忆悻悻地收回手,任烟红靠在自己身上,只是浑身不得劲儿。
“郁公子,幸某来迟,尚请恕罪。”幸天啸急匆匆走进来,脸上尚遗有愠色,似乎被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耽搁了,“老子请来的贵客,怎么可以这么怠慢,还不快快请进最好的雅间!”
“无,无妨,这儿的温柔乡,也醉人,郁某已经醉了,浑不知,今夕何夕。”郁离搂着嫣红站起来,歪歪斜斜地走向幸天啸,浓郁的酒气冲天。
“那可不行,今晚是红尘醉的花魁清梅的初夜,今儿个她要文试三关,挑个最中意的人交付她的清白。走走走,一起看戏去,郁公子顺便捧捧场。”幸天啸不由分说,就要上前拉郁离一起走。
墨忆眼疾手快地赶在幸天啸之前扶住郁离,拂开嫣红,跟着他来到正对着大堂中心高台的二楼雅间。雅间里布置得相当雅致,亦不失高贵大方,还燃着茉莉花香。高台之上,灯光错落有致,帷幕高吊低垂,颇有情调。
不待幸天啸吩咐,小厮们就已经送上四坛三十年的状元红。
幸天啸拍开封口,给郁离满上酒:“来来来,郁公子,那日在枫林晚喝得不够尽兴,今夜须得一醉方休。”
郁离更不打话,端起酒就喝,待酒到唇边,却突然顿住,醉意朦胧中又有丝清醒:“不行,本公子一会儿还要风流快活,现在就醉倒了,还怎么快活!酒先寄着,一会儿赢得花魁在怀,再喝个痛快。”
此时大堂之中,已经人头攒动,不少人面呈热切期待之色,高台之上正在做最后的准备。
有性急之人高叫:“清梅姑娘,速速出来相见!”
还真巧,有个姑娘应声而出。鹅蛋脸,丹凤眼,细柳烟眉,翘挺琼鼻,玫红樱唇,凝脂雪肌,浅妆淡抹,飘然前行。一袭梅白罗裳,于这炎炎夏日,带来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吵闹躁热的大堂里,瞬间便安静下来。
“莫非这就是清梅姑娘?”极为安静的大堂里,这问话显得有些突兀。
“奴家正是。”玉珠落盘般的声音响起,听过清梅姑娘说话的人叫道,“真的是清梅姑娘!想不到清梅姑娘不单琴弹得好,风姿亦有如天女下凡!”
郁离见状问道:“呃,这花魁今日才现出真面目么?”
“正是,郁老弟,老子这招妙否?”几杯酒下肚,幸天啸说话随意起来。
郁离用力拍桌,连声叫好,醉态憨然,浑不似清醒时的精干:“妙,妙极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识其艺,夺人心魄之后,让人不住好奇,纳闷是否相貌不得见人?!谁知今日一见,竟如仙女一般,这心就活生生地全跑到清梅姑娘身上去了,再也不属于自己了!”说完,直勾勾地盯着清梅,再也不挪窝了。
幸天啸有些得意:“红尘醉的花魁,在整个龙京都是叫得响的头牌。每个花魁的初夜,都会掀起一波才艺大比拼,胜出者不单只能抱得美人归,更能才名大盛。看,今儿就来了相当多颇有盛名之人,或纯粹只是参与才艺比拼,或只为美人而来,呵呵。想不到郁老弟也是极懂风月之人,凭郁老弟的才情,清梅今晚非你莫属!”
片刻功夫,清梅已经道完福,开始落落大方地细说比试规则:“比试共分三轮,第一轮为对对子,第二轮为作命题诗词,第三轮是与奴家比试琴艺,最终得胜者,即是奴家今日的有缘人。今日奴家有幸请到七皇子殿下和龙京四公子之一叶天问做评判。”
“第一轮,奴家准备了三幅对子,一刻钟时间,取前九名进入下一轮。”
清梅说完,旁边小厮当即展开纸轴:
“傲骨梅无仰面花”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
“等灯登阁各攻书”
郁离对对对子根本不感冒,看也不看,掩面伤感:“唉,书到用时方知少。”
幸天啸压根儿不信:“郁老弟,你就别谦虚了,就凭你,还不是手到擒来!这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能够独自一人整出个那么特别的楼外楼和枫林晚,岂能不是各方面均有相当造诣的人!既然将你引到这儿来,又岂能不让你随老子摆布!
郁离苦笑,压低了声音:“幸兄,老弟我对不出来,是不是有辱斯文?!”
幸天啸叹了口气:“这样老弟你如何赢得美人归?!也罢,为兄我就来替你捉刀。”说完提起笔来,不费思量,也没花多少功夫,很快就写完,递给寻阳交过去。
看着幸天啸一个个字写完,郁离叹一口气:“唉,人比人,气死人。”说完,郁离干脆将头埋进胳膊弯,做鸵鸟状。不知为何,身体有点莫名的变化,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两位评判没有疑义地给出了名单,清梅用她动听的声音,轻诵入选各人答卷,排在第一的霍然便是郁离:
“虚心竹有低头叶”——偕音双关联
“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趣味巧对联
“移椅倚桐同观月”——异字同音联
幸天啸得意地,同时又充满暧昧地将郁离推出雅间:“第一级梯子,为兄可替你搭好了,能不能赢得美人归,就看你自己的了!”
郁离直愣愣地看着幸天啸:“这样作弊也行?”幸天啸这样将自己强行推出,一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论自己怎样装神弄鬼,他都会想办法达到他的目的——谁让这是他的地盘呢!如今之计,唯有既来之,则安之,且看他究竟要导演一出什么戏码!
看看身边的另八人,郁离昂头挺胸,一副胸有成竹的大无畏架势,只不过,时不时地趔趄一两步,醉态可掬。
“这就是郁离?楼外楼和枫林晚的东家?他还是反对女人为妓么,居然也来这种地方?”
“想不到一个满是铜臭的俗人,竟也有些拿得出手的文采!”
“什么俗人!你读过枫林晚的那首诗没有?你看过那壁画没有?样样都是上上之作!”
“听说幸爷就是被他那手调酒的手艺吸引,买下他的第一杯酒,有了幸爷的捧场,这才有了后来的火爆。”
各种各样的议论为高台上的声音打断。“第二轮作命题诗词,题为:雪。”清梅表情不变地继续出题,看不出她对成功晋级的九人的喜恶。
一听到题目,郁离脑中就浮现出毛嗲嗲那脍炙人口的《沁园春·雪》,那是中学就学过的,在特工训练营宿舍的墙上也题有这首诗,想不记得都不可能。更巧的是,龙翔大陆的历史与中国的极其相似——比如说,明太祖朱元璋的年号就是洪武——只是各方面发展程度不同而已。没有丝毫迟疑,郁离张口就来: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当其他八人还在冥思苦想能够致胜的诗词之时,郁离的词已经脱口而出,台下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以画面而言,广袤无垠、高大深邃;以情思而言,淳厚精警,气势磅礴,妙啊妙!”
“非为雪所作,而是在借雪言志,是所思所想的真实流露,其中的每一句都意有所指,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包纳着无尽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