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针缝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秋亦轩心跳十分微弱,若非祁伯一直输入内力相护,恐怕早就坚持不住。秋亦轩原本就相当白皙的肤色,如今堪比白雪,必须马上输血。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郁离再次进行了一次快速配比,确保血型相符。至于其他化验,是不可能进行了。
随着血一点点流进秋亦轩体内,脸色稍有起色,心跳逐渐有力,郁离这才松了一口气。虽是秋季,郁离依然因为紧张和忙碌而出了一身大汗,再看其他人,也还没有从紧张的手术中恢复过来。
年伯替换祁伯,继续给秋亦轩输送内力,年婶看看仅余一息的秋亦轩,又看看郁离,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心地问:“轩儿这样就算病完全治好了么?”
郁离摇摇头:“如果能够一个月内顺利恢复,三个月内没有异状的话,才算是全好了。以后,就再也无须顾忌,可以和正常人一样,想跑就跑,想跳就跳了。”如果有见效快的西药,就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了,中药还是疗效慢了些。
年婶眼神复杂地看着郁离:“郁离?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会这种神奇的医术,我活了大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自己参与了。你胆儿太大了,这方法也太怪异了,居然把整个胸部连肉带骨头全打开了,然后又缝上。让人不敢相信,人变成这样还能活着!这手术看上去似乎很简单,可是,看你的谨慎劲儿,应该绝对不简单,不然,你也不用天天练了。不管怎么说,轩儿遇到你,真是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你真的是轩儿的福星,我们神隐教的福星!”
郁离无法也不能解释清楚,只是客套着:“是亦轩命不该绝。”这种手术在这个时空怎么可能简单,自己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若非祁伯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大出血,有办法吊着一口气不死,自己根本就不会考虑,更不可能敢答应亦轩动手术了。
为了不让类似的话题继续,郁离开始分配任务:“手术是做完了,但是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更艰难的还在后面。”
“现在亦轩还自在半昏迷状态,麻醉药还在生效,等他醒来,除非他疼得受不了,不能给止疼药,连续用止疼药,会得另一种病。你们可千万别因为心疼,就背着我给他用药。也不能让他因为疼就乱动。在伤口愈合前,上半身绝对不能动,不然骨头可能错位,得重新接。这么短时间内,再打开一次胸腔,肯定是活不下来了。”唉,没有石膏,只用纱带绑着,胸骨的固定实在有些难度,即使是可能会造成肠粘连,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有寄希望于祁伯他们的内力来帮助亦轩的肠胃蠕动了。
交待完所有注意事项,郁离疲乏地坐下:“我会一直守着他,你们三人轮流来,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们四个人,一个都不能倒。”
当夜晚过去,新的一天来临,麻醉药效过去,秋亦轩被强烈的刺痛痛醒了,屋子里的郁离和祁伯当即都围过来。
郁离微笑为秋亦轩鼓劲:“亦轩,手术很成功,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麻醉药效过了,会很疼,但是不用止疼药能恢复得快些,所以你最好能够尽量忍着,上半身除了手必须保持不动。实在受不了了就告诉我,坚强些,我会一直陪着你闯过后面的难关。”
祁伯喜不自胜,却老泪纵横:“轩儿啊,亏得郁离这丫头,你的内脏受伤之处全缝好了,只要挺过现在这一关,就全好了,以后就再也不用象以前那样吃尽苦头了,坚持住,老夫伯相信你行!”
秋亦轩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力气点头,只好眨了眨眼睛,然后,慢慢地,用尽了全部的力气,露出一丝笑容。
疼痛,十几年来,承受过无数次,虽然都无法和这次相比,但是,有了成为正常人从而能够追求心中所爱的希望,更有了郁离的陪伴,就有了对抗疼痛的最有力支持,自己赌对了!
秋亦轩目不转睛地盯着郁离,再疼,也死死地抗着,一声不吭,不忍看到疲惫的她,再为自己操心。她生孩子的时候,也是闯生死关,也是疼得死去活来,她能忍,自己也能忍!
看着一直盯着郁离,都没看自己一眼的秋亦轩,祁伯既黯然,又高兴:以后,轩儿再也不需要自己了,但是,他从此再也不用忍受痛苦、控制情绪,再也不用受身体的限制,能够做任何想做的事,不正是自己也盼着的么!盼了多少年,终于实现了,自己终于可以放心了!
“郁离,你去睡会,有老夫看着呢,轩儿也担心你。”轩儿,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你现在说不了,老夫帮你说。
“不用,我现在还不困,等喂他吃点东西再睡。”看到亦轩醒来,自己真的很高兴,不止是医生对病人手术成功了的高兴,还有……对了,还有由衷地庆幸朋友成功地闯过一个难关的喜悦!
郁离喂自己吃东西!无边的喜悦和幸福感,顿时漾满全身每一处肌肤,秋亦轩觉得现在自己就是最幸福的人!坚持,坚持,再坚持,无论如何,现在一定不能疼晕过去,一定要吃到她亲手喂的东西!
药粥很快就送来了,郁离一勺一勺地吹凉,再喂给秋亦轩,每一次对上秋亦轩炯炯有神的眼睛,就送一个微笑鼓励他,同时也不忘调侃他:“别再盯着我看了,让你的心上人知道了,会生你气的!多吃点,快点恢复,你就能早点去求婚了!”
吃了些粥,秋亦轩气色更好了,感觉力气也增长了不少,试着回答郁离,竟然真的说出声来了,虽然只有一个字:“好。”
郁离和祁伯激动得热泪盈眶,相视一笑,太好了,恢复得太好了!
然而,心理作用终究不是万能药,秋亦轩兴奋激动过后,是难以抵挡的病魔的进攻。体温缓慢地但不断地上升,即使吃药和用烈酒擦身双管齐下,也不能完全阻止!因为剧烈疼痛而一直无法入睡的秋亦轩,因为持续高烧陷入昏迷。
一天一夜了,纵使郁离和祁伯想尽了办法,秋亦轩仍然高烧不退,而且还在缓慢上升中!白皙的皮肤,变成了粉红色,嘴唇上已经冒出好几个泡,紧锁的眉头,不时的下意识压抑的痛苦呻一吟,意味着身体的极度痛楚不适。
郁离郁闷至极,这要是现代,多的是办法退烧,可是现在,曾经信誓旦旦能够控制住发热的祁伯也束手无策!当然,最开始,祁伯的药还是确实有效的,可是,这么大的手术,发热的程度完全超出了祁伯的想象!
“祁伯,没有那种可以使人发冷的内功么?”就自己所知,能发热的倒是有不少。
“有是有,但是那是邪功,会的人少而又少,而且我们与那种人也没有什么交情,现在才去攀交情,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郁离闻言叹了口气,虽然自己相信最终能够将体温降下来,但还是担心继续烧下去会烧坏脑子,从此洪武国的文坛泰斗一落千丈变成白痴!可是冷巾敷在额头上已经达不到降温效果,而祁伯早就说过没到冬季怎么可能有冰,郁离眼见不是办法,只好自己搜肠刮肚,回想有什么办法自己制点儿冰,至少要保住他那颗聪明的脑袋。
唉,在现代习惯了用冰箱、制冷机制冰,在这个时空还真有些一筹莫展……
有了!当年自己追踪逃到智利北部沙漠地带的恐怖分子,时值夏季,热带戈壁天气下酷热难当,就见过有人用硝石制冰降温!只是,这个时空,这个地方,有没有硝石呢?有的话,会叫什么名字呢,能不能及时得到呢?
“祁伯,你们这儿有没有一种叫做硝石的东西?也可能叫做硭硝、苦硝、焰硝、火硝、地霜、生硝或者别的什么名字。”
祁伯仔细想了一下,有些歉意地看着郁离:“你说的那些名字,我都没有听说过。”
郁离心一沉,良久想起什么,又问道:“就是那种墙角经常可以见到的象霜一样的东西”
祁伯高兴地赶紧说:“有有有,墙角那象霜一样的东西我们叫做北地玄珠,那个东西现在能对轩儿有用么?”
“只能帮他暂时性地降降体温,不能解决根本问题。祁伯,能够现在就弄一些来么?最好多一点。”郁离愁眉稍展,复又皱起,“控制体温这个方面我不擅长,还请祁伯多费心了。”
“北地玄珠是没问题,可是轩儿这热,实在是出乎老夫的意料,已经是最好的药了,可还是……”先前自己夸下海口,现在好了,轩儿发热这么严重,这可如何是好?!
郁离打断了祁伯的自责:“他很坚强,求生的意志也很强烈,一定会没事的。”还是自己没有把形势估计足,尽管已经尽力向祁伯解释过,可是祁伯又怎么可能知道这手术的严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