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墨忆知道自己只能听从,虽然真的不想离开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即使强求跟着去,慢说她不会答应,即使答应了,自己也只能成为她的累赘,牵扯她的精力,让她更辛苦,这是自己绝对不愿发生的。
墨忆已经脱离危险期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纷纷涌来看望,墨忆虽然只不过是一名从六品主事,大多数人甚至此前根本不认识,但毕竟是如今风头正劲的郁离身边的人,更是为救郁离而受重伤,不看僧面看佛面,无论在官在商,都是亲近郁离的机会,自然谁也不会放过。
祖海龙早就回宫了,可是却将两名御医留了下来,希望能够帮上郁离。两人已经迫不得已按捺多日,一得到消息便一刻不停地赶了过来,美其名曰学习学习。
屋子里人很多,不过众人还是给了两名御医一点薄面,让开了一条道,两人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把脉,倒要看看墨忆究竟受了多严重的伤。先前神剑山庄的大夫断定此人已经无力回天,可是郁离却说救活了,还三天不让人探病,成功地挑起了两人的好奇心,同时又怀疑是神剑山庄和郁离联手故意造势,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猫腻?
墨忆倒也不推辞,任凭两人作为。可是两人把了半天,神色是越来越古怪,却只发现脉相平稳之外有点怪异,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好在满室之人注意力全在郁离身上,倒也没有谁注意这两人的异常之处。
其中一人出声询问:“宋医正,你看……”实在是太古怪了。
宋医正苦笑:“石医正,老夫也……”是一头雾水,看不出是什么名堂。
两人不信邪,又轮流把了一次,仍然一无所获。一门心思来找碴的两人,只好灰溜溜地尽量不引人注意地一前一后沿着墙角开溜,身后是墨忆略含嘲讽的目光:这世间,还有谁会她那堪称神奇的绝世医术?!
走在前面的宋医正没有留神,一不小心就将墙边桌上的一块大盖布蹭掉了,身后的石医正赶紧接住,准备盖回原处,却被吓了一大跳,惊呼:“这是什么?”
因为是探望病人,众人说话时声音并不大,石医正这声惊呼,大家全都听到,顿时所有目光全部聚集在石医正所指的琉璃箱上,没有人注意到墨忆突然变得煞白的脸色。
透明的琉璃箱内,飘浮着一样肉质的红白色东西,说熟悉又有点陌生。屋子里有刑部的同僚,一眼认出来:“那不是人肺么?!”其他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肺。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身上的美味,那东西可不就是和猪肺很象么,难怪有些眼熟又认不出来。
人肺,这屋子里怎么会有人肺?!而且还盖着,试图要遮掩什么,还是有其他目的?!一连串的疑问在各人心里冒出,这下两个御医算是找到了发泄心里郁闷之气的途径。
“请问郁大人如何解释?”石医正问得那叫一个义正严辞。
郁离知道,这个时空的人,对身体发肤相当重视,有书言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至始也。”若让他们知道这是自己将墨忆那切除的肺做成了标本,那还了得。所以石医正一开声,自己就马上开始想对策。
可是片刻的沉吟,却让墨忆误以为郁离无法应付,却又不想让人误会郁离,尤其是在石医正咄咄逼人的追问下。情急之中,墨忆忘记了郁离的嘱咐,忘记了说出此事可能引起轩然大波,直接以事实相告:“那是下官被刺伤的肺,是郁大人亲自动手术取出来了。”
屋子里顿时死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墨忆的肺!那琉璃箱里的肺上可不是有一道贯穿的一剑宽的创口!
肺啊,身体里的肺啊!前后都有肋骨护着的肺啊!怎么可以取出来!郁离是神仙么?能够从身体里取出肺来,而墨忆却活得好好地没有死?!
墨忆此时也发现自己失言了,可是,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偷看一眼郁离,倒是没有什么不愉的神色,可是想起她先前将标本送给自己时的叮嘱,心里这个悔呀,可是,悔之晚矣!
宋医正和石医正却是浑身一震:难怪刚才自己觉得墨忆的脉搏不对劲,可是却又不明白究竟是哪儿出现了异常,原来是身体里少了一块肺,这样便能说明那脉搏的怪异了。当然,那脉搏能与常人相同么!自己行医几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病例,又何来这样的经验,何从知道这种脉相!看来自己是老了,从来不知道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医术!换成自己,将肺自活体取出之后,人定死无疑!郁离这样高明的医术,自己就是穷极一生也做不到!
“神医啊,神医!”宋医正和石医正当即拜倒在地,不服不行啊!三天,仅仅三天时间,将一个肺被刺伤的人,救治成现在这样几乎没有什么大问题的状态,除了神医,还有谁能做到?
郁离自是极力否认:“两位医正大人快快请起。哪有什么神医,不过是墨主事身体好,运气也好,大难不死,本官不过是恰逢其会、顺势而为而已。”都怪自己,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嫌搬来搬去的麻烦,就没有放到自己休息的房间而搁在这儿了,结果还真就出问题了。
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的墨忆也在后悔:若是自己刚才没有只顾着看两位御医的笑话,而是送他们出去,就不会将盖布蹭掉,也就不会给郁离捅出这样大的篓子、造成如此被动的局面了!她一定是不喜欢被别人知道,所以才提前叮嘱自己,可是自己却偏偏……唉!
屋子里的其他人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自己不是那么明白医术,可是也知道体内取物的艰险,连御医都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医术,称之为神医之人,岂能有假!原本就是来捧场的人,此时更是赞声一片。
郁离知道自己再怎么推脱也无用,不如赶快转换话题,却被两位御医抢了先:“医者仁心,大夫的医术高明,是病人之福。还请郁大人收下官为徒,传授医术。”两人倒是精明,先搬一顶高帽子给郁离戴着,再求拜师,不愁不成。
“两位医正大人,此话千万不可再提,‘神医’二字本官万不敢当。不过是习武之人对刀剑之伤的一种迫不得已的紧急处理而已,本官向祁伯学习医术不足两年,连祁伯医术的一成尚未学到,岂敢因一次侥幸冒领‘神医’之名,误了病人性命!”言下之意,祁伯才是这次治伤的功臣,只不过祁伯不愿张扬,好事落在自己头上了而已。祁伯啊祁伯,可不要怪我把您老给推出来了,不借助您的威名,我今天可就脱不了身了!
祁伯的高明医术尽管医治的人少,却因着秋亦轩的顽疾和名气,在龙京城妇孺皆知,郁离此番言说,可信度倒也相当高。再者极少有人会主动自爆其短,会将功劳推到他人身上,郁离又说得极其真诚,真诚中又带有少许冒领他人功劳的不安,至此,再也没有人坚持将“神医”之名冠在郁离头上。
“什么,不让我陪你去!不行,我不放心!”秋亦轩难得地对郁离的决定提出了强烈反对意见,“墨忆受伤了不能去,舒琴和花棋有些事还是应付不来,你说什么也不能阻止我!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曾经风一吹就会晃三晃的文弱书生了,我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和保护你,你现在是要去前线,去战场,去最危险的地方。我别的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保证你的安全,你不能拒绝!”更何况你还要带幸天啸去,郁离,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就要失去你的非常不好的感觉,所以,不论你说什么我也要一起去!
面对今日突然蛮不讲理的秋亦轩,郁离满头黑线:“刚才跟你说了那么多,你怎么就没有听进去呢!是,你现在已经超一流武林高手了,可是,秋家离不开你,神隐教离不开你,最重要的是,我把磊磊和晶晶托付给你了,你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人就丢下这一大摊子离开?”
“我也都安排好了,离开一段时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磊磊和晶晶交给年伯年婶你还不放心么?神隐教经过这段时间的整顿,实力已经大增,不再象一盘散沙了,穷神隐教之力,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宝贝们的安全!”是,我也舍不得宝贝们,可我更舍不得你!
“是,我是不放心!只有将宝贝们交给你我才能真正放心,而且,而且……”郁离突然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而且什么?”她对自己还有词穷理屈的时候?
“安全是很重要,可是成长过程中,亲人的陪伴也很重要,宝贝们已经没有娘亲陪了,你也不陪他们么?”他们可是当你父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