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出去的话,是不是还得继续这样每天都被折磨的日子,且永无休日?这样活着,虽然生命没有消失,可是与行尸走肉并无二致,与其过这样的日子,是不是还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自己少受罪,别人也称心,皆大欢喜。在这个时空,没有自己最爱的胸外科,现代高级特工在这儿也英雄无用武之地,比在前世更加无牵无挂,毫无留恋。
郁烈想到这儿,重新闭上了眼睛,情绪前所未有地低落:都说我是装,那我就装一回吧,只不过是最后一回——装死,直到真死为止!
当浅云再一次为司空凝心喂药时,却发现她不再象前两天那般配合了,牙关紧闭,汤药怎么也喂不进去。浅云泄气地看着“将死”的司空凝心,开始担心起王爷来:王爷与丞相之间,恐怕又要掀起一场狂风暴雨,皇上这一回只怕也不会轻易饶过王爷。
正当浅云一筹莫展间,祁伯走了进来,同来的还有秋亦轩。浅云象是见到了救星,红着眼睛请祁伯再看看。
许是郁烈命不该绝,偏偏秋亦轩犯了病,在烈王府住下了,不然,以郁烈现在的状况,浅云断不会请祁伯再来一趟。而秋亦轩则是好奇能让祁伯惦记着的病人,这可是多年来祁伯第一次主动上门诊治。
把完脉,祁伯叹了口气:“丫头啊,好好的怎么就不想活了呢?老夫就是看到你受伤之后,治伤期间,脸上始终不消失的笑意,才费尽心力替你诊治,才破了老夫的规矩,再来看看你,你可不要让老夫失望才好。”你当时的神情和当年轩儿的神情何其相似,都令老夫只看一眼就再也割舍不下。
郁烈一听,情知再也装不下去了,缓缓睁开了双眼,同时心中顿生暖意,心情也不再那么极度低落:自从父母牺牲之后,再也没有人这么关心过自己了,没想到在这个时空,还有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在真心地关心着自己!
眼前自称老夫的人看上去年纪并不大,五官也不出众,唯有双目炯炯有神,又有着历尽沧桑的丰富。郁烈笑了笑,试着说了声:“谢谢!”还好,还能说出话来,是忘记给自己吃哑药了么?!
祁伯继续温言相劝:“疼就叫出来,不舒服就说出来,不会有人笑话你。有什么伤心事也可以告诉老夫,即使帮不上你,也总比闷在心里的好。老夫姓祁,你叫祁伯就好。”这一身的伤,该有多痛,这丫头竟然一声不吭,还对着自己笑,太令人心疼了。只是这儿毕竟是烈王府,自己也不方便过问府中之事。
郁烈只是笑笑,并不接腔:自己受罪也就罢了,何苦拉上不相干的人一起,区区一个大夫,在王府又能有什么作为,慕白又岂会轻易放自己出府,贻人笑柄。
见郁烈醒来,浅云已经热好了药端了过来,也许是因为有外人,也许是真的担心司空凝心不想活了,细心地喂着。
祁伯到一旁重新开药,郁烈寻着祁伯的身影,这才看到祁伯身边站着一名年轻男子,肤色格外白净,若不是有着明显的黄种人的特征,真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白种人。此人个头相当高,目测约一米八五,因为太廋,更显高挑,标准的豆芽菜型。眼睛深邃不可见底,眼神温和而又有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令人不能轻易接近。一袭白色长衫,满身书卷气。见他也在打量自己,郁烈礼貌地冲他笑了笑。
秋亦轩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并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特别之处:五官还算精致,病态的脸色映衬下,相貌并不出彩。笑容淡淡的,也不见得动人,明显只是出于礼节才笑的。若说有什么值得再看一眼的地方,就是那双眼睛,包含了太多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所有的机警、睿智、坚定、沉稳,同时又闲适、从容、淡定、清灵。除了头,身体其余的部位全部被被褥遮盖,不得而知,顶多也就是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片子。
秋亦轩收回目光,看向祁伯开的药方,大部分是治伤的药,份量很重,看她的表情,看不出受了重伤,但是祁伯的医术不容置疑,看来,她还颇有些不简单。
祁伯将药方递给浅云,仔细叮嘱了几句,方才和郁烈辞行:“丫头啊,今儿老夫就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药和饭一定要好好吃,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辜负了老夫一番心意。”
离开烈王府,祁伯自言自语般念叨起郁烈:“小丫头,四肢断了其三,棍伤鞭伤无数,深受内力震荡,还不好好喝药吃饭,唉!真不知道什么人,会对这么个小丫头这么狠毒。”
秋亦轩闻言看了祁伯一眼,一言不发,继续闭目养神,内心却相当诧异:祁伯这是怎么了,自从三天前见了那个小丫头片子,似乎就有些不一样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不叫不哭,还能笑出来,那是怎样的隐忍力!难怪祁伯的心被打动了!也不知道,慕白是从哪儿救来的,王妃刚刚娶进门,也不担心王妃吃醋。这趟烈王府之行,住了三天,也没见着大嫂,白跑了一趟。
秋亦轩和祁伯前脚刚刚离开,尉迟慕白和勾魂就回到了王府,得知那个贱货已然醒转,双双松了一口气。
“那个贱货,居然在祁伯面前玩寻死觅活的把戏,也忒小看人了。”勾魂边说边摇头,很不以为然。
尉迟慕白叹口气:“我们确实是轻敌了,看看她玩飞石,看看她在刑房的表现,听浅云说,让她洗个衣服,也别出心裁地用草木灰去污渍,那天还躲开了李侍卫的鞭子,似乎也会些功夫,虽然没有丝毫内力。丞相就是丞相,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丞相今日已经发话,要师兄带那个贱货回宁,虽说师兄今日搪塞了过去,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提起丞相,勾魂忧心忡忡,“师兄,看样子,那个贱货用刑是不会说真话的了,不如装作相信她的话,暂且放松对她的监管,放手给她机会出手,引出她身后之人,人赃俱获之后,再一举铲除,以绝后患。”
“进了我烈王府,还由得他人说三道四,丞相又如何!”尉迟慕白根本不将丞相的要求放在眼里,转而毫不留情地取笑勾魂,“你是败给了那个贱货,不敢再审了吧!”
勾魂嘿嘿讪笑:“什么都瞒不过师兄,那个贱货说话振振有词、滴水不漏,辱之,她又全然不当回事,用刑吧,伤成那样,她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我勾魂自问也拷问过不少人,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勾魂小心翼翼地避开师兄被那个贱货嘲笑戴绿帽子这个让师兄几欲发狂一事,很委屈自己认下了师兄对自己的取笑。
尉迟慕白斟酌再三,最终同意了勾魂的建议:“你说的也不无道理,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就在王府里放手给她自由,以我烈王府的防卫,她还能翻天不成,天长日久,就不相信她不露出马脚来。”
尉迟慕白站在爱马“风影”旁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司空凝心走过来,今天的她,身着盛装,面带微笑,风姿绰约。那微笑,让尉迟慕白觉得格外刺眼:这个贱货,这三个半月来,始终完美地扮演着她所谓的失忆之人,向浅云打探朝代、身世和本王以及烈王府的有关情况,连衣服都装作不会穿,昨天告知她今天要去参加宫庭宴会,她又提出不懂礼仪,浅云临时突击教她,却仅仅一遍就学会了。现在即将出发去皇宫,这个贱货居然笑得这么得意,失忆?想骗谁呢!真以为给你点甜头,你就可以再次觊觎王妃之位!真是痴心妄想。
郁烈的心情确实格外好:为了养伤,足足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可是,尉迟慕白不知道怎么转了性,竟然同意自己以飞石的制作方法,换取一日三餐和王府内有限的自由。今天,更是第一次踏出了王府大门。这半个月来,自己每日从慢走,到快走,再到慢跑,体力正渐次提高。所有情况都在逐步好转,逃离王府的希望近在咫尺,冬去春来,怎能不心情舒畅!今天也是郁烈自刑房嘲笑尉迟慕白之后,第一次看到他,由于心情好的关系,也没有觉得他特别可恶,毕竟他的怒气是针对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司空凝心”的。再说等自己离开了王府,彼此就是陌路。
待司空凝心走近,尉迟慕白全身森寒之气更盛:“记住自己的身份,呆会儿要是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回来会叫你好看。”
司空凝心耸耸肩:“这么不放心,不如再喂颗哑药。”我又不是傻子,这一路上侍卫紧盯,皇宫里不跟着你,进或出皆不可能,哪有机会逃跑,再说,自己现在体力欠佳,跑也跑不快,与其第一次出门就暴露自己的企图,不如先给你留个好印象,减轻对我的提防,等时机成熟时再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