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雅静的篱笆院子里,胥胤坐在水井旁,在一块大石板上鼓捣自己刚摘回来的草药,月华则从屋里搬出一把椅子,坐在另一头看书。
来这已经有些日子了,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份难得的清静安宁,若非心里总揣着那些事,她真想就这样一直与世无争的过下去,和心里的那个人。
远飘的思绪被“咚咚”的捣药声拉回,月华看着正埋头专心捣药的胥胤,想起问道。“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胥胤停下手里的动作,抬手拭拭额头的薄汗,看着她,眼底有疑惑,也带着几分笑意。“医术以外的,我概不知晓。”
月华毫不客气的甩他一记白眼,“你自称‘江湖郎中’,想必曾云游四海,也是见多识广。”
“夫人谬赞了。”胥胤失笑。“说吧,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答疑解惑的。”
看着胥胤那淡淡的笑意,月华感觉他比起在王府见面时,话多了许多,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过现在不是在意这些的时候。冲他亮亮手里的书卷,她指着自己的脑袋说。“这是兰荠的方志,里面有一句‘玄冠青颅始于顶’,颅是头颅的颅。”
胥胤看了一眼那书卷,再次失笑。“夫人,您可是出身名门,饱读诗书,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倒问起我这种满身药臭味的江湖郎中来了?”
月华无心他的取笑,依然一脸认真道,心里琢磨着那句话里的意思。“冠,悬于颅,也就是说头上戴着黑色的冠帽。”
看她暗自纠结,胥胤忍不住说。“这句话的意思很浅显,就是在描述一个头戴黑色冠帽的年轻男子或女子。”
想着胥胤的话,月华仍是感觉有想不明白的地方,不禁嘀咕道。“可这是兰荠的方志。”
胥胤见她有些钻牛角尖了,纳了闷儿。“兰荠的方志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兰荠的方志绝不可能会有冠帽的记载。”
胥胤想了想,说。“这句话说不定是在描述一个正在任职的官员,这黑色的冠帽指的也不是普通的帽子,而是乌纱帽。方志里各有涉猎,这本就很正常。”
月华立即反驳道,语气肯定。“这不可能,兰荠人人都束抹额,我也从来未见过进府议政的官员戴冠,除非平常偶尔。”就算是平常偶尔,也不至于载进方志里,况且前面几章也没有类似的,只有抹额。
“这照样可以解释得通,你也说了平常也许会戴冠,也说不准这冠说的就是这抹额,兰荠说大不大,却也不小,只是地域不同,说法不一罢了。”
月华又将他的话细想了一番,似乎有些道理,毕竟兰荠人把抹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于是她又翻开一页,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更详尽的记载,可是后面只有一句“四游边野而始于足”,便再没了下文。
她不禁有些失望,兰荠的祖先自古四处游牧定居而来,这句就更没什么可推敲的了,也许真的是她无事多心了。
胥胤看着她低头不语的样子,又开始捣鼓自己的草药,可没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说。“有些事,即便再是放不下,它也是过去了,何必庸人自扰呢。”
“庸人自扰?”月华小声念着他的话,心里变得不是滋味起来。
那些像是已经长在她骨肉里的记忆,如果能忘,她又何必现在拿着一本书庸人自扰呢?
看着她起身,显得特别落寞的背影,胥胤觉得自己今天的话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