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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他不想见你,他说救你一命就算是偿还他欠你的感情,不用感谢他!”虽然梁珞辰没有这样说,但叶昊天帮他虚构的话,无疑是最符合他现在的心情的。

“偿还欠我的?哈哈……”许露无力地躺了下来,闭上眼睛继续假寐,脸上神色平静,却让人心中隐隐不安。

叶昊天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表面的平静下隐藏的,往往都是惊涛骇浪。纵使叶昊天有百密也终有一疏,多日来白天忙碌加上晚上不眠不休的看护,他终于忍受不住地伏在许露的床沿上睡着了。

听到均匀的呼吸响起,许露从床上轻轻坐起,窗外的月光如水一般温柔地洒在叶昊天略显瘦削却刚毅的脸颊上,让许露止不住为他心疼,为了她熬成这样,何必?

她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如果珞辰出车祸之后,她依然毅然决然地选择和他在一起,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吧?可是,现实就是现实,没有如果,既然她已经选择了珞辰,那么,就算是被他无情地踹开,她也不会选择重新去找回叶昊天了。

她不会让叶昊天有种,选择他是她退而求其次的感情,即使他不会有这种感觉,她的自尊和骄傲也不允许她这样做,他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他应该得到的爱,不该如此廉价。

所以,即使他爱着她,即使她也明明知道自己爱着他,但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她决不会回头的。

他曾和她说过,对的坚持,错的放弃。可是,人往往总是这样,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是会坚持下去。她对梁珞辰,亦是如此。

下辈子,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许露心想,她会努力让自己活得单纯点,努力在见到叶昊天的第一眼后,就爱上他,然后……永远都不再离开他。

“昊天,原谅我,原谅我,今生今世都无法爱你……”

踏着月光走出去,打车来到她与梁珞辰发生第一次的海边,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海浪声,心,被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发出来的孤寂包围了。

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那年珞辰在这里为她燃起漫天的焰火,在沙滩上点燃爱心蜡烛,深情款款地向她演唱自己的爱意……那一路摇曳的烛光,照亮了她晦暗已久的心,那深柔如海的眼神带给她那么多的感动,让她不惜以身相许。

可又有谁知道,转眼间繁华落幕,所有的幸福都如泡沫一般消散,不复存在了。

“我想见你,我会一直在海边等你,等到你出现为止。”许露对着电话,给梁珞辰留下第一条留言,然后抱着双臂坐在礁石上瑟瑟发抖地等待。

他会来吗?会来吗?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一点一滴被不安所占据。他会来的,现在我身上流着的是他的血,他怎么会不来?

仰头看着乌云渐渐密集的天空,星辰黯淡了光芒,如果他真的在意她,为什么还不来?信息发出去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为什么还不来?为什么?

电话拨过去,永远都是现在忙,永远都是请在滴声后留言。或许,他真的不曾真正的爱过她吧,或许,救她也真的仅仅是因为愧疚吧……

转眼,海边狂风骤起,星空完全被乌云吞噬了,平静的海面渐渐变得波涛汹涌,海浪声一浪高过一浪地汹涌而来,即使是在无边的黑夜里,也有一种乌云压顶的窒息感。

很快,大雨倾盆而下,闪电在海面上嚣张跋扈地舞动着,带着摧残一切的骇人力量。许露愣愣坐在礁石上任风吹雨淋,不一会儿已经是全身湿透。但心死了,也就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寒冷了。

海水不断地上涨,渐渐开始在许露所坐的礁石下蜿蜒,不一会儿那浪头便开始拍打礁石,许露从礁石上跳下去,那海水已经齐腰深。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梁珞辰送的手机,许露用尽全力地向大海深处扔去。

给乐薇的卡上存有她所有的存款,她的遗嘱也早已立好,所有的遗产全都留给乐薇,这样即使没有了她,妈妈这一辈子应该也不用发愁了。

一步步地往深海中走去,心却越来越平静。现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离了她,地球还是一样的转,明天的太阳还是会一样的升起,别人的生活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或许,当她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可能还会登上娱乐头条,但别人如何评价,与她何关?

再也不用在意了,善意的评论也好,恶意的评论也罢,终归尘归尘、土归土。终有一天,别人会忘记她在这片海里丧生,也终有一天,别人会忘记这世上曾经有过一个许露。

她的名字,连同她在这个世界上流下来的所有痕迹,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泯灭在似水流年里……再见了,梁珞辰,再见了她曾经的爱人,再见了,所有爱她和她也爱着的人……

海水一寸一寸逐渐淹没到胸口,到咽喉,到头顶,最后终于一切都归于平静,就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她。

只是,她永远都不知道,在她的身后,在暴风骤雨中,在她失魂落魄的人生低谷,那湮灭在风雨中凄厉泣血的呼喊声,终究无法唤回一个女子绝望的心,无法换回一个女子对生的渴望。

“丫头……丫头……你快回来!你回过头来看看我,看看我……”叶昊天尾随其后,拼命追赶着她渐渐逼近死亡的脚步。

他看着她一点一点地从眼前消失,他看着她纤瘦的身体在自己眼前逐渐消失,直至被海水完全吞噬……他在滔天的巨浪里搜寻着她的身影,可是没有!他看不见!他摸不到!她在哪?他的丫头在哪儿?!谁能告诉他?!

“许露,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没有我的允许,你怎么能一个人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在心底迅速蔓延,他一次又一次地潜进波涛汹涌的冰冷海水里,心一次一次的被绝望凌迟,从没流过眼泪的眼眶中,此刻泪水如同这场暴雨一般泛滥成灾。

“天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阿峰从身后抱住叶昊天,把他从深海处往岸边带。

“放开我!晚了就来不及了!”叶昊天一拳将阿峰打倒在海水中,不顾自己已经被极度透支的身子,转身继续向许露消失的地方摸索而去。

身体冷了,连心都开始颤抖,但希望却不能冷,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丝挽救许露的希望。

“许露……许露……我爱你……没有他,你还有我……”在海中浮浮沉沉良久,喝下无数口咸涩的海水,可是他的丫头在哪里?她怎么能,怎么能忍心把他一个人丢在这人世上?

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连脚都变得僵硬。终于,还是精疲力尽了,终于,还是无能为力了……叶昊天绝望地闭上双眼,任自己在海水中自由浮沉,如果许露已经不在了,他还活着干什么?就这样平静地随着她一起死去好了……。

就在溺水而亡之前,他被阿峰从水里捞了上来,他无力地推搡着阿峰的臂膀,却再也无法抗拒。

“天哥!天哥!你振作点!你……”阿峰用尽全力地摇晃着叶昊天的双肩,却在看到他的长发时,惊得双手一颤,又将他的身子滑落到了海水中。

海水中,叶昊天满头的墨发如丝绸一样散开,此刻正从发稍到发根一寸寸地变白,那深黑色的海水中荡漾着满头银白色的发丝,格外的耀眼,格外地触目惊心。那一根根触目惊心的白发,犹如钢针一般直扎入阿峰的心。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敢相信从来视女人为玩物的天哥,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一夕之间白了头。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的!绝不会!”暴雨中,阿峰背起叶昊天向岸边泅去,他绝对不会让叱咤风云的叶昊天死在这里,绝对不会让天哥为了一个女人葬身海底!

“好冷……真的好冷……”朦朦胧胧中,仿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许露在弥漫的烟雾中茫然无措地移动着僵硬地步伐向前走去。

“莫非……这就是黄泉路吗?”许露抱紧了双臂,睁大了双眼举目四望,想看看黄泉路的两旁,是不是如传说中的一般,种满了彼岸花。

看清了,看清了……那路的两旁的密林里,果然种植着大片大片如火如荼鲜红似血的彼岸花。

走着,走着,许露渐渐偏离了那条黄泉小道,走进了那到处弥漫着白雾的密林里,去看那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彼岸花。

在一朵最大的曼珠沙华前蹲下,许露手抚上它那巨大的花蕊,笑容寂静在唇边绽放,不知道尚在尘世的叶昊天,见到这篇彼岸花海,会不会喜欢上这里流连忘返忽然?

忽然,那鲜红的花朵竟然从花蕊中涌出下血泪,一滴一滴的从颤动的花瓣上滑落,转眼间鲜红的花朵,变得苍白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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