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辛”三个字自我脑中跳脱出来之后,我竟有些恐惧。
蓬莱七子,子倾授射,子衿授剑,子辛授药,子缨授礼,子陵授法,子汀授书,子铭授毒,各有所长、各有所专。只不过六师叔子汀和七师叔子铭自从触犯门规被逐出蓬莱之后,书并给了掌门,又因蓬莱掌门从不亲自授课,因此自我进入蓬莱之后,说书一课全由离墨代劳,而制毒一门,也归为三师叔季子辛代为教授,传弟子以制毒解毒之法。
因此,要在蓬莱之上,寻一位制毒高手,怕除了季子辛之外,再也无出其右了。
我想到这里,不由后脊悚凉。
如果这毒真是季子辛下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青青对他向来敬爱都不够了,不可能去做惹他生气的事须得他下毒来报复。可若是其他的人下毒,照理来说,没有季子辛解不了的,青青如今昏迷半月不醒,是他不愿救,还是他根本就想要她死?可要青青死,也不会等我回来了再做。那是季子缨对我怀恨在心,迁怒于青青么?可那个假青青又是谁?
我陷入一团迷雾之中,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谁都可疑。夕阳落了山,连那最后一抹秾辉也驱不散青青面上的绿气。
我苦苦冥想,最后想累了,昏睡了过去。朦胧中握在手里的指尖抽离开去。
“师兄,你的伤刚好,若是要救她,怕得消耗不少真气,不如让子辛代劳。”
说话的人是三师叔。我睁开眼的时候,他正将满脸绿气的青青搂在怀里,要输入真气给她。青青的左手正是他一抽拉,将她的手从我手心拽开了。
“你要救她?”我拉过青青的左手,揣在怀里,像揣着一颗滚烫的石头。
“子辛要用自己的真气救青青。”季子倾俯下身。他原本立在我身后,同季子辛是面对面的,这样一探手,便将青青的手指从我手心里剥离出去了。
我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顺势便将他的手拽住。
“可青青是中了毒的,不解毒便输送真气,这样好吗?”
“中毒?”季子倾复述了一遍,顺势将我从脚踏上拉起来。他的手指细白,印在我手背上,如同脂玉。他说:“你怎么认为青青是中了毒。”
话音未落,他自己便“唔”了一声,抬眼同三师叔对视了一眼。
“玲珑,你随我出来。”
我愣了一下,不知为何要出去。回头望了一眼脸上绿气越盛的青青,再打量了一眼三师叔,总有些不安地随季子倾出了屋子。
他反身将门搭上,引我至廊下。眼下夕阳早已落山许久,天边挂了一轮清丽的月牙儿,像美女掰下的指甲尖。
蓝纱染了夜色,有些透出莹莹的白色。虽不过是人眼的错觉,但也美得缱绻。那蓝纱缭绕在他周身,给月白长袍更添几分俊逸潇洒。
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忘了跟上去。眼见他独自走到廊下尽头转过身来,唤了一声“玲珑”,我这才醒神跟上去。
“你为何认为青青是中了毒的?”他问了第一句,顿了顿,又开口道:“是不是方丈上的人同你说了什么?”
其实青青中毒的事不过是我猜测,可他却想到了方丈,难不成这之中还牵扯到蓬莱和方丈之上的旧怨么?对了,第二次天阙惊雷之后,张宿曾说我身上是被人下了封印的,不知师父知不知道这封印是谁下的。
“师兄!”
我还在思忖怎么开口,屋子里突然传来三师叔的叫喊,声音略有些惶恐。师父神色一凛,将我往身后一揽,自己闯在前面。
房门打开的瞬间,一道绿色的光影从我眼前飞过。
那是一条房梁般粗细的青蛇。那青蛇无足无翅,却能腾空跃起;屋内光线暗淡,它却是通身绿色明晃晃的鳞片,每一块鳞片上隐约闪着金光,浑身皆是光滑湿腻之气。
“青,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