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其余人见他神情不对,也一一返回了居所。
我随后进了屋。一刹虽被称为魔君,可他自己的居所比其他人倒也大不了多少。进屋所见是一张书案,左耳室则摆了一张榆木床,右耳室是一张雕花梨木榻。榻上胡乱堆了一张棉被,还是我起身时的样子。此刻天空又恢复了方才的晴朗,耀眼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柔软的棉被上。
他背对着我。颀长的身影立在榻前,半边紫藤色的衣角浸在阳光里,呈现出淡淡的紫色,如仙气萦绕。他的脸也是半边露在阳光里,那阳光映着被褥,泛着白色的光晕。
我在他身后三步开外的样子。气氛静谧而略带诡异,我不知如何开口。
窗外忽而一阵风进来。
白色的花瓣随风卷进屋里了,一片落在窗棂上,两片落在榻上,一片落在他脚下。他低头顿了一顿,俯身拾起一片花瓣,顷刻间,白化为深红。
大概是因为花瓣变了色,于是他目光中的那一点亮暗淡了下来。
他回过头来,望着我,目光深沉。
“玲珑。”
“啊?”
我没反应过来,慌乱间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很担心季子倾。”
“嗯……他是蓬莱掌门,他不能有事的。”
“如若你不是蓬莱弟子呢?”
“那、那我也不希望他有事。”我皱眉道:“他待我总是很好的。”
“他待你很好……”他喃喃,垂下头来。金灰色的睫毛在下眼帘拉下一幕阴影。
“他待我总要比待其他的弟子好些。这次他闭关受伤,也是我自动请愿来取麒麟果的。而且,现在恐怕刑天要出世,如果方丈同蓬莱联合起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他静默不语,连那撒在他身上的光辉都似静止了一般。
过了许久,他微微晃动了一下。
“你真是这样想的?”
我砸了一下脑袋。
他突然笑了起来,扬起的嘴角连带那些静止的金屑都仿佛流动了。
“我只以为你……”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嘴角向下弯了,又向上弯去,反复几次,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忧伤。
我上前了一步,拉过他的手。他手上还捏着那瓣血红的花。
“你是不是担心我拿了麒麟果回了蓬莱就不认你了?”我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许诺道:“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记得你的。不管以后蓬莱和方丈怎么样,我都会记得你对我的好的。”
“你记得便好,便好……”
他背过身去,嘴里又不知在念叨着什么。有时候我感觉他很亲切,有时却觉他总会容易陷入另外一个世界里面。
“我自然会记得你的,若是日后我有机会还会来方丈瞧你和二十八星宿。”
我拍拍他的手。他手指间的花瓣漏了出来,离开他手指的刹那又变成了洁白的色彩,飘落在他脚边。他定了定神,回头望向我,还是初见时那浅而亲的笑意。
“玲珑,若是你日后在蓬莱受了委屈、受了苦,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来找我。若是季子倾让你受了委屈,你更是要来找我。知道吗?”
虽然我有点不明白他为什么好似肯定了我会在蓬莱受苦,但是他说得情真意切,我也不便再问明了,只点了点头。
可是掌门真的会让我受委屈么?他待我也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