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在被褥上拉开长而斜的光影,映着白色的被子分外莹亮。方丈同蓬莱确实很不一样,总是一年四季格外分明,连阳光都这般灼人。
我睁眼,望向棕灰色的屋顶。棉被盖在我身上,四四方方地罩着,再整齐没有了。我感觉自己好似睡了很久一般,依往常的习惯,该是要梦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可这一次熟睡,梦中却只闪现着一些模糊的金色光芒。
那光芒在梦里,古朴而亲切,好似某种器皿上的色泽,一簇金光缓缓碎裂,裂成了好些细碎的光芒。
真是奇怪。
我眨了眨眼睛,右手的积压感渐渐凸显起来。
一刹斜倚在雕刻木莲花纹的榻旁。他一只手弯在脑袋下,一只手搭在我右手上、紧紧捏着。中针那一会儿整个右手手臂到肩头几乎都是僵硬的,连衣袖上也生了一层薄薄的白霜,现在除了心口的地方有些寒意,手臂倒是没什么了。
大概是我蠕动间触及到了他。他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在阳光里像落了一层金灰,眼底的朦胧,略带惆怅。
纤细修长的手指半拢在我手心里,动了动,映在阳光里,苍白无力。
“你把真气输给我了?”
我握住他的手指,指尖冰凉,同前几次的感觉不大相同。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我继而将他整只手握在掌心里,果然是又冰又凉。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笑了笑:“你醒了便好,若是过了三日再不醒来,我得教张宿想办法把麒麟果塞进你嘴里。”
他的神情是满不在乎的,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笑话。可我心里却内疚得不行。
“离墨师兄上次被流云玄冰击中,也要疗养好几个月。冰魄银针虽然不及流云玄冰那般厉害,可普通人中了针至少也得躺十天半个月才能溶解冰霜。你如今耗费真气催化我体内的寒气,对你自己来说可是损伤修为的。”
“你醒了就好,其它的事无须再担心。”
他说着,紧了紧我的手,我心中大为感动:“你待我这样好,我都还不了了,若你是蓬莱弟子的话还好,可蓬莱跟方丈……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傻丫头,就这么点事。”他微笑着,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你不是说我像你的大哥哥么?那我对你好不是应当的?”
“可是……”
他大概瞧出了我的想法,使劲把我手掌捏住:“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茫茫人海中,有人关心你、爱护你,不是很好么?”
见我没再纠结,他起身理了理紫色的长袍,将榻几旁的一只漆盘端近身来。那漆盘很是普通,但里面的几碟小菜却做得十分精致,绿是绿、红是红。我躺了三天,看到食物自然是不肯放过了。
“这些都是柳宿做给你吃的,她要我替她谢谢你。”
我刨了一口肉沫茄子,香酥油炸的肉沫入口浓香:“哦,是那个姑娘。她没被伤着吧?”
一刹瞧我吃得开心,也笑道:“她是少数几个没有受伤的,现在正照顾着其他人。”
“那倒是好的。”我搁下饭碗,把剩下的丝瓜汤喝了。
“你吃完休息一下,我等会教你内功心法,这样你便可以自行疗伤了。”
我点头赞成,正要说谢谢,头顶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雷击。好端端的天气居然响雷了?
我正想掀被子起身去瞧,只见一刹突然背过身去。他手心里正烧了一簇火苗,张宿奶奶的声音,在空旷的屋子里格外清晰--
“天有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