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下了雨。初那刻是砸了几滴,接着哗一声像天帝家的女婢不当心,失手翻了盛水的面盆,泼得人找不着北。
山神庙是百姓供奉山神所建,因这一带常年受雨水侵蚀,山体滑坡,极易葬送人命,百姓畏于神明方才建了此庙。只是近年来,秦皇颁布了同轨令,各郡县广修车道,慢慢地,这些山路无人问津,原用以求庇佑的山神庙自然也就废弃掉了。
他二人出山时匆忙,并未来得及收拾整理,一路躲闪,难免不被淋成落汤鸡。好在他们为了避免接触外人,假的皆是山道,也容易寻到一些荒废的山庙落脚。
苗华随手拾了些干柴火和稻草。对于自小在山中长大的他来说,生火并不是难事。他找来几根长棍,扎起了架子,将湿衣裳拧干,就火烘起来。
“小五,馒头呢?”
刚刚为了护小五,他把外衣脱下来给她挡雨,淋了个透湿。现下休整好了,饥饿感立刻凸显出来。
“在我这里。”
小五不知什么时候跑去了后院。听见苗华叫她,赶忙跑出来,左手揣着一个馒头,右手捧了一颗连苗华也叫不上名字的果子。她两手送过去,像遇上了什么高兴事,只催促他道:“华哥哥,你吃。”
苗华先接了馒头:“你吃了吗?”
小五嗯了一声,也不看他。他瞧她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她是说了谎的。她自小便不会扯谎,若是遇到不愿意说的话只是顾左右而不语。
苗华想她大概是在山上跑的时候掉了,不敢说出来,于是将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递给她。
“华哥哥,我不饿。”小五摆手笑道:“你忘了吗?”
苗华顿了顿,自己也笑了。他一着急便将她当常人看了。
“那我问你想不想吃你点头作甚么?”
“爷爷不是说过,要是华哥哥你想吃东西的时候就是小五也要吃东西的时候吗?”
苗华愣了一下。哦,对,他竟忘了小五六欲被封。感受不到饥饿自然不知要进食,苗蚩怕小五饿死,只同她说若是苗华进食也是小五该进食之时。早晨在集市里,便是他先馋起来的。
“那你也要吃啊。”
“我吃过了。”小五再次将右手送过去:“这个。”
“这是什么?”
小五摇摇头:“我也不知。但老公公说,吃了这个可以一个月不吃饭。”
苗华听闻,不由警觉。进庙时他四周都巡视过一遭,除了后院不知被何人推倒的山神像,庙里再无其他。小五说见过一个老公公,岂不蹊跷?
她方才由后院出来,那人却是在后院给她的果子?
小五见苗华脸色不佳,只当自己是闯了什么大祸,惹他生气了,紧跟他又去了后院。
“呀,老公公呢!”小五四处张望,并未寻到那位赠她果子的白发公公。再瞧瞧那木像手中的馒头,早已冰凉。
爷爷说过,神明有灵。在桃源里是没有人会推倒蚩尤的神像的。她不过是可惜山下的人这般对待神像,好心扶了一把。
苗华也瞧见了馒头。他沉默片刻,回头冲小五笑了笑,转身向神像跪下。
“多谢山神救命之恩。”
小五见他如此,也赶忙跪下参拜,有样学样道:“谢谢山神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