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这才松开了眉头,嘴角有了点笑意。
果然,她是极度没安全感,要苏小小做到这么极端她才会相信她不会把她抛弃了。
“入夜前我一定会去接你,晚上我们找下了客栈就去看花灯号码?”
小葵用力点了点头。
苏小小和她吃了早饭,就退了房,退房的时候那黄掌柜黑着个脸,苏小小都懒得理他。
之后,苏小小带小葵去了医馆,这家医馆也位于三里街,苏小小和小葵进京后就一直带小葵在这家医馆换脸上烧伤药,这个家的大夫叫童荣,来的次数多了,两人和这家的年轻大夫也相熟了。
童荣每次看到苏小小,总是露出几分腼腆羞赧之色,对她和小葵也是极好,听苏小小说要把小葵放在医馆里一天,也是欣然同意。
“你忙去,但是要小心,近日皇上生病了,京城里有些动荡,你别给那些人伤了。”
苏小小颇为吃惊,这天子脚下还动荡:“童大夫,怎么回事?”
童荣压低了声音:“这京城里一直是三足鼎立之姿,太子虽然是最得势的,但是另外秦王康王一派,梁王自成一派,那个位置最后花落谁家说不好,如今皇上病重,只怕是京城里要揭起一阵血风腥雨了,你这个时候进京,真不是好的时机。”
苏小小好像也听沐鸿煊说过他和长公主一行去拜访郝连云锦是为了拉拢郝连云锦,而且沐鸿煊曾经说过郝连云锦不帮衬没关系,但愿不要投奔别人,可见,另外的几个储位争夺者,实力也非同一般。
难怪长公主要亲自出动为太子拉人。
苏小小对这些不感兴趣,也觉得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最多是担心一下如果太子派失势了长公主和沐鸿煊会不会有事,毕竟相处之后,这两人她颇有好感。
“童大夫,皇上不是还没那个吗?他难道不管管,就要看着自己的孩子们同室操戈吗?”
童荣摇摇头:“你有所不知,皇上此人,手中势力并不大,大半的势力,都在外戚手上,不说了不说了,你知道这些也无用,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叮嘱,路上小心点,看到军队千万别靠近。”
“知道了,谢谢你啊童大夫。”
她一声寻常的感谢,童荣红着脸垂下了头。
苏小小的轻轻一笑,叮嘱了边上的小葵几句,就出了门。
到了街口,她就看到了黄掌柜说的那个告示,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大赛在明天下午,正式举行,要参加的今天就要带着举荐信前往报名报名截止到今天正午。
举荐信,苏小小到哪里去搞这鬼东西。
茫茫京城,放眼望去,她居然无所依靠。
本来还认识个大名鼎鼎的晋王,可皇宫是随便能进去的吗?
无论如何,她也不想就这么等着,她决定先去报名场地看一下。
去的时候,黑压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围观的。
两列士兵,把人群隔开左右,空出一条道,道上站着形形色色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缓缓前行。
队伍尽头,一张案桌,桌子后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个白发白须,看得出有些年岁,一个年轻点,但也有四十好几。
苏小小看那些排队的厨子,每个走上前都会递送上一封信,那两个坐着的人看看信,然后再给报名者一块木块。
也有人递上了信,但是被退回来,垂头丧脑的走了。
大约不是信作假了,就是推荐人不够力道。
苏小小看了会儿,也没见到一个半个熟识的人,她也顾不上这许多,告示上都说了报名时间有限,太阳上三竿了就要中止了,无论如何她都要一试。
于是乎,她一面喊着让让,一面挤过去排在了那长长队伍的最后面。
日头可真是大啊,不过还好将将入夏,也不是很热,只是晒的人头晕,苏小小抬了袖子遮住脑袋,眼睛盯着前一个人的后脚跟,跟着挪动前进。
队伍走的极慢,约摸是审核极严。
好容易走了一大截,苏小小终于到了队伍的正中间,忽然一个侍卫奔着她就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冷着一张脸喝道:“谁家的孩子,在这里胡闹。”
孩子,胡闹,说她?
苏小小放下袖子,这才发现周围人指指点点都在看她。
她知道,在这清一色的男厨队伍中,她确实会显得突兀,但是沐鸿煊不是说过,这宫廷御厨中,也曾经有过女流吗?
于是,她也不慌,施施然道:“我是来参加御厨大赛的。”
“什么!”
她听到了周边几个惊叹的声音,也有轻视鄙夷的笑声,她没往心里去,一双大眼睛扑灵灵的看着侍卫大哥,甜甜笑道:“不可以吗大哥,告示上没写一定要是男的啊。”
那侍卫倒是叫她问的一呆,也或许是她的笑容太美好,竟让他凶不起来,顿了一下皱了眉头道:“你先出来,我去问问。”
好吧,这重男轻女的时代啊,她忍,好赖人家没直接把她赶走。
她走了出来,站在边上,这样一来,更是突兀了。
边上指指点点的声音也更响,她自动屏蔽,当听不见。
看着那侍卫小跑着走到了案桌边上,对着那一中一老两个人低语了几句,就看到那两个人同时看向她,然后其中年长的那个捋了一把胡子,对侍卫吩咐了几句。
就见那侍卫又走了过来,苏小小几分忐忑。
那侍卫走到苏小小跟前,道:“杨大人让你过去一下。”
“哦。”苏小小忙小步跟上,现在所有的目光几乎都落到苏小小身上,有周围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看客,也有排队参加的厨子探着脑袋踮着脚看热闹。
苏小小不慌不惶,只是一路静静的跟着侍卫,她的淡定倒是让周围的嗤笑嘲讽声少了些,大家开始纷纷猜测这是谁家的姑娘,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实在不像是穷苦落魄的人家,衣服料子都是上等,一看家里就有些家底。
苏小小跟着侍卫大哥走到了前面的报名桌边上,就听见侍卫对着年长的人恭敬道:“杨大人,人带到。”
苏小小忙喊了一声:“杨大人。”
被叫做杨大人的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苏小小,面色严肃:“我历朝历代,只出过一个女御厨,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是谁推荐你来的?”
苏小小被他一问,倒是微有些窘,不过她没打算想歪念头,而是老老实实道:“我叫苏小小,我从汉阳城而来,我是看到了街口的告示过来的,没有举荐人,也没有举荐信。”
杨大人看着几分不悦:“你既是抓了我们告示的漏洞,说没规定不让女的参加,那你眼睛看到的难道不该遵守吗,我们这次的比赛,须得准备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杨大人,我认为任人唯贤,旁的都是次要不是吗?我原先是有个举荐人,但是怕我说出来你也未必相信,与其让你觉得我是个骗子,我还是实话实说我没举荐人,我敢来,自是有我的本事。”
那样的胸有成竹,那样的信誓旦旦,看在杨大人眼中,却是不敬和自大。
他冷哼一声:“原以为你是陈大厨的后人,看来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去去去,来人,轰走。”
他还真是古板呢。
苏小小有些起急,脱口而出:“我有举荐人,晋王爷,只要你找到晋王爷,你问他他肯定知道。”
“哈哈哈,这丫头,说大话不要命,该不是脑筋有问题吧。”
“说不准,看着也不像是吃咱们这行饭的,看着细皮嫩肉绫罗绸缎的,应该是谁家的疯小姐跑出来了,看到这热闹就往这里凑。”
“这丫头居然敢说晋王是她的举荐人,她大约是疯了,如果晋王是她的举荐人,我的举荐人还是玉帝老子呢。”
“可怜的姑娘,看着也就十六七,怎生的是个疯子呢。”
一时间,各种声音四起,苏小小咬了唇,真想大骂你声你才疯,你全家都疯,你祖宗十八代都疯。
不过,她是有修养的不是。
她进京的时候她娘就千叮咛万嘱咐,莫与人为敌,莫与人交恶。
这些人拿她当笑话看,她却以德报怨,裂开了嘴对大家一笑,毫不气馁:“我参加比赛,无非是想和世上最顶级的厨师切磋厨艺,今日我进不去无碍,我只希望哪位若是能够夺魁,能不吝腾出点时间,和我过过招。”
话一出,大家爆笑开了,完全拿她当疯子。
她居然还想和魁首斗艺,她娘生她的时候是不是把她的脑子忘在了肚子里了。
这小胳膊小腿,细皮肤嫩肉的,能拿得动锅才怪呢。
“都闭嘴。”
这一应的嘲笑声中,忽然爆出一声低沉却十分穿透的怒喝。
周围的嘲笑声,嘎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开始寻找谁在喊话。
苏小小也跟着大家寻找,心底是感激的,因为这样到时候难得居然还有人出来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