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人证,供词,作案动机齐全了,苏小小杀人这件事,如此委屈的被坐实了。
镣铐囚服加身,苏小小锒铛入了监狱,直到被丢进了牢房她脑袋都是嗡嗡嗡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牢房内,臭气熏天,鼠虫遍地,牢房外,狱卒高声谈笑,喝酒吃肉,牢房隔壁,囚犯蓬头垢面,无情嘲讽,苏小小颓然坐在地上,重重的叹息了一口。
“呵,看来还真是天要亡我啊。”
就知道老天没这么好心,怎么可能白白送她一条命,原来这条捡来的命是用来如此折腾的。
她不甘心。
人根本不是她杀的,她进去时候李富贵就死在那了,五豪也看到的,奇怪堂审的时候,为什么五豪没出来为她作证?
难道是那张府台对她逃跑这件事怀恨在心,所以杀了人要嫁祸到她身上,五豪这个证人也被他自动忽略了?
有可能!
她凝眉沉思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抬头就看到了张府台一脸冷笑的站在了牢门口,一双牛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她,眼底都是讥嘲之色。
“苏小小,想不到你胆子还挺大,还好那日没有留你在府台,不然你那匕首是不是要割向本官的喉咙?”
苏小小一怔。
他能这样说,那明摆着不是他杀的人。
这古代也没个摄像机录像机的,周围也没有别人,他大没必要故意说这些话。
“哼,你来干嘛?”
“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废话可真多,你爱说说,不爱说滚。”
反正狗头铡都已经悬在脑子上方了,苏小小说话已是无所顾忌。
那张府台没想到她嘴巴这么厉害,牛眼睛鼓了出来:“你,不知好歹,若不是受人之托,本官岂能亲自前来,理会你这小杀人贼。”
“你才杀人贼,你全家杀人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杀人了,我根本没杀李富贵,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经死那了,五豪也看到了,你是故意不让五豪出来作证的是吧。”
“他五豪想来作证,本官还能拦得住?”张府台眼底几分讥诮,斜眼儿看着苏小小,“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避之唯恐不及呢,还能给你作证。”
虽然不知道张府台是不是在挑拨离间,但是他这话是真的让苏小小有些心塞。
是啊,五豪和她同进同出客栈两次,所以她被冤枉了杀人,他必也脱不了帮凶干系,自然不敢趟这趟浑水,把这撇的清清楚楚也是人之常情。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错,但是从张府台口里说出来,招人烦。
“滚蛋,我不想听你说话,要不是你,我能在这里?你个狗官,听凭一面之词就判我杀人,我再说一次,我没杀人,我真要杀我也杀你这个狗官。”
“好一张尖牙利嘴。”张府台似被气道,吹胡子瞪眼的看着苏小小,就在苏小小以为他要发作了的时候,他倒是静了气,冷冷道,“本官不同你计较。”
神马?
她耳朵出问题了还是他脑子不正常了。
在府台府上到时候,苏小小抵死不从那会儿可是见过他的狠心和毒辣的,这会儿她都骂他狗官了,他居然盛怒之中能平静下来,说这一句“不同你计较”。
他像是那种“不同你计较”的人吗?
肯定不像了,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今天对她的态度似乎一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让”。
她句句冲撞,他虽面色愠怒,但没有表现出府台府对她的狠绝。
哪里出问题了?
难道……
“你刚刚说,你受人之托才来找我的是吗?”
兜兜转转回到方才他刚进来的时候,苏小小依稀记得他说过受人之托才亲自前来,难道让他这么“让”着她的人,就是让他前来的人。
谁呢?
齐老板?
不会,齐老板要真有意要帮她,她被抓紧府台府的时候怎也不见齐老板出手相助。
那还能是谁,她们苏家还认得这样了不得有权势的人家?
好像没有。
对,她确定没有。
所以她一双眼睛盯着张府台,等着他的回答。
张府台哼笑一声:“哼,早知道你和铁大勺子是师徒,没想到郝连山庄这么看重铁大勺子,连带着他的徒弟出了事都会出面帮衬,算是你走运,郝连公子亲自前来,保你出狱,本官看郝连公子面子上,给你三天时间洗脱自己的罪名,你别妄图能逃离汉阳城,虽有郝连公子作保,但是本官还是会将你家人押解在府衙之中,三日后你若是逃之夭夭,本官就让你的家人偿命。”
苏小小有些犯迷糊。
别人当然以为是郝连山庄看在铁大勺子的份上来帮她了。
可是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她和铁大勺子压根没关系,就是伪师徒而已。
难道郝连山庄并不知息?
那可真是老天不舍得亡她的,她一下清醒了,道:“这应该就是你所谓的好消息,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你出去就知道了。”
苏小小秀美微拢,眼下却也顾不上这许多,颇有气势大声道:“那还不赶紧放我出去。”
“苏小小,记着,三天,你只有三天的时间,三日后的此刻洗脱不了杀人罪,那么你还得回到这个地方。本官倒是要看看,你要把这杀人罪嫁祸到谁身上,你可别打五豪的主意,那个人,你惹不起。”
苏小小鄙视的斜了他一眼:“我没杀人,五豪也没杀人,倒是你这个狗官,别公报私仇就行了。”
“你个泼妇,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赶紧滚。”
看来郝连山庄果然有些威望,看看张府台这样儿,明明对她气的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了,却只能竭力忍着。
不过铁大勺子的面子这么大吗?他一个徒弟出了事居然就劳动了郝连山庄的东家亲自出面了。
管不上那么多,三天对于一个毫无头绪的杀人案来说,时间是相当紧迫的。
苏小小赶紧的出了监狱,一出去就看到一架马车停在门口,一个青衫少年朝她走来,面带笑容:“出来了,走吧,我家公子还等着你呢。”
她大惊:“是你,你不是切掉王福手的那个人?”
“嘻嘻,没想到吧!上车,公子在客栈等你。”
苏小小耳畔陡然回想起那天在醉仙楼和铁大勺子比试的时候,苏梦梦说过的话……“小小,我看别比了,这铁大勺子似乎恼了,我怕他恼羞成怒,他身家背景我刚刚听身后几人说了,原先他是郝连山庄的厨子,郝连公子这个人喜怒无常,亦正亦邪,手下一个十四岁的小随从都杀人如麻,那山庄出来的人,咱惹不起。”
原来,那天来王福面馆吃她的葱油拌面的主仆,居然就是传说中亦正亦邪的郝连山庄“喜怒无常亦正亦邪”的主子和他“十四岁杀人如麻”的小随从。
苏小小觉得脑袋又有点晕了,难怪这小随从那天切掉王福的一条胳膊的时候,神态自若,甚至带着几分孩童的顽劣调皮。
原来,是个魔头啊。
不过苏小小并不害怕他,可能是因为他现在的笑容让她和杀人如麻四个字联系不到一起。
何况,人家可是来救她的。
她顺着他的指引上了马车,上去后,他自来熟的开始自我介绍:“我叫青岩,今年十四岁,好像比你虚长一岁,你得叫我哥哥。”
哥哥!小不点东西,搁上辈子,他得管她叫阿姨呢。
看着脾气,就如同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
苏小小呜呼哀哉了一天的心,也豁然开朗起来,当然不可能真管人家叫哥哥,而是道:“不要,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还叫你哥哥。”
“入土,你难道是七老八十却长了一副童颜的老妖怪?”
“呵,难道非要老死才能入土,那张狗蛋就给了我三天时间,三天时间我怎么能找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呢,不管了,青岩小兄弟,你可不可以直接送我去李富贵出事的客栈啊?”
她想抓紧时间,抓紧一分是一分。
青岩却道:“那可不行,我家公子还等着你给做晚膳呢。”
神马?
救她出来居然是要她给做晚饭?
有没有人性啊。
“先去客栈,我就去看看,耽误不了多久。”
“不行,公子吩咐了,你一出来就直接带你过去,他饿了。”
“你家公子人好的吧,我都快要死了,他救我出来就是为了吃吃吃吃啊。”
那天王福面馆之后,苏小小就知道了这位公子是个吃货,可没想到是个“不折手段”的吃货,为了吃的能把一个死囚从监狱里弄出来。
青岩听到她有些激动的言辞,很是无奈耸肩道:“公子就是这样,打小喜欢美食,你若是把他伺候好了,你这杀人罪可能他就替你摆平了过去,也还能保你家人无恙。”
还可以这样,这个地方还有没有王法了?
好像,是没有,不然张府台也不会如此猖獗的掠娶孩童。
照理说听到对方很容易被吃的收买苏小小该开心的,但是她却义正言辞道:“我本来就是清白的,我没杀人。”
“哎呀我信你没用啊,你赶紧先把我家公子肚子填饱了,他饿肚子的时候很吓人的,而且你一个姑娘家的查案也不方便吧,这样你先给我家主子喂饱了,我和你一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