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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救命

“呼!呼!”大口地喘着粗气,程耀阳一头栽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等死。自从打光枪里的子弹击毙了一个鬼子的军曹,追在身后的那几个日军仿佛是跟自己较上了劲。这都连着翻了两座山头了,却依旧紧咬着不放,怎么都不肯回去。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以及叽哩哇啦的嘲弄声,程耀阳的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绝望。“哒哒哒,哒哒哒”一阵熟悉的冲锋枪点射声让他兴奋的睁开了双眼,他知道自己有救了。紧随而来的几声近距离的中日制式步枪的交火之后,周围再次回复了宁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躲在灌木丛里等了许久,摸不着头脑的程耀阳暗暗纳闷:到底是谁打赢了,等了这么长时间,怎么既不见抓捕自己的日军搜查,也没见开枪的友军过来。有心出去吧,又怕再次落入虎口,权衡了半天,终于还是给自己壮了壮胆,轻手轻脚地爬起来,露出半个脑袋准备打探下情况。

没想到刚抬起头还啥都没看到,旁边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一团花花绿绿的黑影,劈头盖脸将他死死的缠了起来。定睛一看,程耀阳的心里顿时叫苦不已,连连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原来是被一条五米多长、水桶粗细的巨蟒牢牢地卷住了他的身体。巨大的蟒头上,两颗荔枝大小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口中的信子正灵活地四处摆动,正等着挤碎了程耀阳的骨骼好将他作为可口的晚餐。闻着扑面而来腥臭无比的气味,感到全身上下越来越大的挤压,程耀阳仿佛听到来自全身骨骼的碎裂声,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颅。

屋漏偏逢连夜雨,行船却遭顶头风。使尽全身的力气使劲挣扎了几下,知道无法摆脱巨蟒的束缚,程耀扬一面在心中哀嚎着,一面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候落入蟒腹的命运。

可正当他认定自己在劫难逃的时候,一声悦耳的枪声响过,跟着一股腥臭无比的液体喷了他满头满脸。从鬼门关转了一圈的程耀阳一边擦着令人作呕的蟒血,一边暗暗庆幸自己命大。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已经恢复了自由,不但全身的压迫感消失不见,而且自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蟒尸拖着倒在了地上。难以置信的打量着四周,几个穿着奇怪服色的军人映入了他的眼帘,而这伙充满了善意人群中,一个笑眯眯的黑壮少年隐隐带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上前一把将已经虚脱的程耀阳推开,一个黑瘦的老兵眼冒着精光,嘴里流着哈喇子,操着广东白话兴奋地搓着两手:“发财啦,发财啦。好久都米有开荤啦,今天居然搞到这么大一条肥佬,哇塞,够大家美美吃一顿滴啦。”

旁边一个壮实的汉子嘲笑着馋嘴的老兵:“老东西,这么大人了也不怕晚辈笑话。”

老兵很不屑的撇了撇嘴回敬道:“你几道什么啦,蛇肉系最好吃滴东西了。咱们跑了这么远,空着手回去系黑丢人滴啦。再说,队伍一下增加了那么多人,王胖子还不几道有多着急。指望咱们原来那点存货,恐怕一天就给吃空了啦,能省点粮系就省点吧。”说着就围着巨蟒转起圈来,明显是在考虑怎样才能把它带回去。

程耀阳傻乎乎的看着几个人忙活,没留神一个矮壮的年轻士兵已经悄悄绕到了自己身后,一个饿虎扑食就把自己压在了身下。刚打算申辩,喉管就已经被两只铁钳般的手指紧紧捏住,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在眼前不紧不慢地左右晃来晃去,紧接着一张年轻而又普通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嘘”年轻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力板过程耀阳的两手,凭膝盖死死地顶在身后,随手从腰带上抽出一卷绳索,就打算把他绑起来。

注意到这边发生的情况,广东老兵和黑壮少年不约而同地出声拦住企图动手的矮壮青年。其中的黑壮少年还快步跑了过来,用力扳开矮壮士兵的双手:“你做啥子嘛,自己人。”

程耀阳忍着疼痛费力地站起身来,用疑惑的目光望向两人。不知道他们是在唱的哪出。只见矮壮青年遗憾地望着他:“我知道他也是远征军,就是想趁着机会练个手。”说着转脸望向远处的壮实汉子:“飞叔,你教的法子就是好使。要是不龙哥拦着,一整套动作我都能给这小子使上就好了。”

壮实汉子迎着其他人的哈哈大笑,无奈地的摇了摇头,冲着程耀阳充满歉意的笑了笑。

礼貌地回笑了一下,程耀阳的脑子很有些不够用。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些人应该有一部分认识自己,可瞅来瞅去看了半天自己硬是没有一丝印象了。

搀扶着已经脱力的程耀阳,黑壮少年带着一种似笑非笑地表情打着招呼:“学生兵,还认得我不。”

听他张嘴就叫出自己的根底,一直觉得似曾相识的程耀阳更加坚信了自己的判断。可思来想去刚有点印象的思路,经少年这一问又被打断,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还是遗憾地摇了摇头,半是羞愧半是期待的望向这个两度救了自己命少年军人。

“我是乌龙呀。想起来没,第六军暂五十五师预备团教导队的乌龙啊。”少年看他真的想不起来自己了,只得无奈的摇着他的胳膊提醒道。

乌龙,记忆的阀门一下被打开,短路的回忆再次连接上了:“是你呀,你还活着!杨连长他们呢,你们都还好吧?!”

他乡遇故知,被巨大的惊喜和幸福冲击着,程耀阳流着眼泪一把抱住乌龙喜极而泣。

“都还好,二当家的和其他人都在离这不远的地方等着呢。这里不安全,咱们还是边走边聊吧。”拍着他瘦得只剩下骨架的后背,乌龙一边安慰一边搂着他走出灌木。其他人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巨蟒分成了几段,每人扛了一截交替掩护着退入了林中。

能见到老部队的战友,杨冬青这些出身预备团的家伙们很是兴奋。十几个人围坐在林间一片较为稀疏的空间交流着分别后的经历。等程耀阳哭诉完自己的遭遇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预备团从组建到出征,每一个人都是其中的参与者和经历者。得知它悲惨的结局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听说无依无靠的程耀阳为之艰难的不易,匪兵们只能叹着气宽慰了几句,就无话可说了。

正在大伙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王胖子端来一碗刚烹炖好的蛇肉粥递给程耀阳,示意他赶紧填饱肚子。

早就被炊烟的香气勾得饥火难耐的程耀阳,见到眼前肉香扑鼻的肉粥,也顾不得客套,一把就抢了过来拼了命的狼吞虎咽起来。看着他顾不上烫嘴使劲将碗中的肉块和稀粥往嘴里倒,不是被高温灼的直吸凉气,以及进食太快而噎得直翻白眼,老兵们伤心的转过身悄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王胖子一边慈祥的抹着眼泪一面帮他轻捶着后背嗔怪道:“慢慢吃,急个啥,锅里多嘞很着嘞。俺给你还留着一碗晾着嘞,不着急。”程耀阳感激地看着他连连点头,手里、嘴里可是一点没停。

见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杨冬青定了定神,收起心中的悲痛招呼:“小程的说的情况大伙都听到了。咱们就边吃边谈,各位都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靠着高大炮,挺着一张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的脸,秀才皱起眉头一边考虑着一边说出的自己的判断:“从小程所介绍的情况来看,大致可以分析出这么几点。第一、前面山道的两侧埋伏有大约两个小队的日军,专门袭击失散的我军部队;第二、该部日军的分工很明确、手法也很老道,估计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第三、既然鬼子能长时间的留在这一带设伏,固然是因为他们手段狠毒不留活口,保密工作做得到位,另一方面也印证了该地区应该有我军的大量小股部队活动。也就是说这里据主力部队肯定没多远了。第四,我个人意见,最好不要动他们。毕竟咱们手下的弟兄已经换的差不多了,老人手没剩下几个。指望这些新入队的家伙去跟鬼子拼命,还不如快点找到大部队,通过电台呼叫国内。只要能空投到给养,咱们有了吃的喝的还有药品弹药,这些鬼子就对弟兄们就构不成威胁了,你们说呢。”

听他这么一讲,其他人的眼睛都是一亮,大家开始小声的交换着自己的看法,讨论秀才意见的可行性。自从改变了目标,由单独回国变成向大部队靠拢一起行动,所有人的心里都迫切的想要找到主力部队的位置。尤其听说主力已经在靠人肉维持生命的时候,这个愿望就更加强烈了。

杨冬青和张振清交换了意见,决定晚上就在原地宿营。等天一亮就出发,绕过前方有埋伏的山谷,迅速找寻远征军的位置并向之靠拢。

等会开完的时候,王胖子带着几个人也送来了晚饭。人们好久没有闻到肉的味道了,虽说携带的、缴获的肉罐头没少吃,可比起刚刚打回来的新鲜蟒肉,大伙还是觉得差劲了不少。尽管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平生都没吃过这种东西,甚至之前即使见到也会远远躲开,可看着程耀阳和老兵痞擦着淋漓的大汗,享受的打着饱嗝端起第二碗时,还是被食欲驱散了恐惧和厌恶,一拥而上舔净了碗里的汤汤水水。

上千公里的逃亡,身边的一幕幕悲剧,所有人都很清楚拥有一个好身体,对接下来的日子意味着什么。尽管肉少了点,粥稀了点,可所有人还是吃的鼻尖冒汗敞开了衣服。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杂合粥,匪兵们吃的还是特别尽兴。比起还在山里转着圈探路的其他弟兄,至少每天还能保证两顿稀饭。这对于一个多月来始终在丛林里穿梭的人们来说,多少还是补充了不少消耗的体力,因此所有人都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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