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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众人都是一惊:还真是,贾母这样心思缜密的人竟然问也不问林黛玉的下落,就打算这么回家去了么?贾母脸色不变,稀疏的几条皱纹绽放笑容,谦和有度,轻施一礼,“皇后娘娘特召我那外孙女,臣妾怎能忘却。只是,娘娘相召自然有娘娘的主意,臣妾不敢妄加揣测更不敢多问!”

金湘玉抿嘴浅笑,瞧向贾母身后那束紧紧盯着元妃的目光,“王氏,你呢?本宫记得当年有人是最心疼敏妹妹的,如今也不敢问问敏妹妹女儿的下落?”

恨意在眼波中一闪而逝,挂山一抹卑微的笑,王夫人躬身道:“臣妾知道皇后娘娘爱屋及乌定然会喜欢甥女儿,若是能留她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也是甥女儿的造化……”

金湘玉不觉痛心,这人心还是真是难测,竟只把那样空灵的黛玉送到自己身边做侍女么!微微摇头,招手唤来青莲,引着黛玉款款而来。众人不觉又是一惊,但见黛玉华服盛装,头戴九凤舞天的金钗,珠翠满发,领口袖边皆是明黄,赫然竟然比云寿公主与玉寿公主的礼节还要高许多。

“快到姨娘身边来!“金湘玉欢喜的拉过低垂着头的黛玉,”丫头,再没见过谁比玉丫头穿这身儿衣裳更美的了!大家伙儿看看,可像不像九天玄女娘娘下凡?”

金湘玉将黛玉拉着面向大殿,黛玉又是站着,凭谁看不是光彩照人,满室生辉。便是琼楼玉宇明珠浩瀚,又怎低得黛玉这气质皓然?

“皇后姨娘,这衣裳头饰的繁琐极了,还是除去了吧?”黛玉一双慧眼狡黠眨眨,“带着怪累人的!”

“荣华富贵加于身,如何不累赘呢?好丫头,只是你如今要成为咱们大秦的长乐公主……”皇后仿佛是说笑一般,边抚摸着黛玉的华服,边是笑语嫣然,母仪天下的风姿自然叫人向往。

“皇后姨娘说的什么长乐公主?”黛玉惊讶的后退一步,幸而给身后的青莲扶住,复看大殿里几位贵妃娘娘与贾府的女眷,具是惊魂甫定。

金湘玉似乎颇为玩味的笑笑,从案上取一纸明黄起身俯看众人,威严道:“姑苏林黛玉,天生蕙质兰心……”

黛玉本是不喜身上这许多繁琐,一见皇后此举更知今后的事儿,不免心酸。这可不是自己来燕京的目的,怎可如此陷入富贵荣华掉入世俗的泥沼,凄苦的泪悄悄滑落,淡淡道:“皇后娘娘,您若是疼黛玉也该跟黛玉事先说的。如今黛玉身子弱怕是受不了这样尊荣的!”

金湘玉蓦然回身,瞪视着黛玉的清泪亦是潸然,轻轻的搂黛玉在怀,悄声道:“是姨娘鲁莽了,姨娘回去与皇上好好讲的。玉丫头放心!”

拍拍黛玉的背,转头看着大殿中的众人,灿然一笑:“史老太君,本宫素来和敏妹妹亲厚这您是知道,皇上特别恩典了将玉丫头封了公主在身侧孝顺,老太君可准?”

贾母闻言慌忙跪地,“那自然是玉儿的福气,臣妾如何敢不准!”

“那好……昨儿个那样冤枉玉丫头的事儿可不准在发生!否则……”金湘玉嘴角上扬,灿若春花。

如此,不只黛玉心中震惊,贾母王夫人心中更是震撼——不想贾府中的小小事儿一桩,皇后竟然知道的清清楚楚,那么还不知道有多少事儿是要小心的!贾母不禁心里一阵冷汗,磕头道:“臣妾明白!”

“皇后姨娘,今儿也不是正日子,可否准许老太君去元妃娘娘的宫里说话?”黛玉瞧着不知要有多少人恨自己,更疼惜老太太昨儿的眷顾之情。

金湘玉素来是温和的,此时更不能驳了黛玉的请求。牵着黛玉的手道:“玉丫头说了,本宫也没得厚脸皮不准的。虽然是宫中的规矩,到底也是人定的。元妃,领着家里人回潇淑殿去说说话,午时之前务必出去!”

元春脸上禁不住的欣喜,不由分说的行了大礼,“臣妾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黛玉笑看元春头来感激的目光,自领着贾母王夫人等下去了。才惊讶的看着皇后,“黛玉初见皇后娘娘,后娘如此垂爱,黛玉愧不敢当!”

金湘玉笑吟吟的看着黛玉,看的黛玉粉面转红,才笑道:“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注意,而是皇上的注意。”复又向下面几位贵妃笑道:“大家看看咱们玉丫头,这皇宫里有几个能与玉丫头媲美的?别说我那云寿玉寿,就是水妹妹的灵寿,木妹妹的松寿,可不都得甘拜下风!”

陈贵妃不自然的笑笑,只管盯着黛玉的肩头看,目不转睛。

“容妹妹,你怎么了?”水贵妃与木贵妃都说了许多话,还不见陈林妹说话,皆是担忧的忘着她。

容贵妃(即是陈林妹)轻抬头,仿佛恍如隔世,淡淡道:“恭喜皇后娘娘见到日思夜想的侄女儿玉姑娘,只是臣妾怕元妹妹薄待了家里人,请娘娘恩准臣妾先行告退!”

金湘玉拍拍黛玉的手,“玉丫头,你呢?”

“外祖母是黛玉的至亲,黛玉自然是要随外祖母回家的。皇后娘娘放心,昨儿的事儿还难不倒黛玉。”黛玉偏头向容贵妃笑道:“请娘娘少待,黛玉更衣之后随娘娘同去可好?”

容贵妃心中紧张,手紧紧攥在袖中,诺诺的看看皇后才强自挤出两丝笑,“玉姑娘随意……”

黛玉向皇后施个半礼,拉上青莲便走。悄声道:“这容贵妃是太子殿下的母亲?”

青莲道:“是!”

黛玉暗笑自己的明知故问,却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好似有一条小虫儿在心里蠕动,雀跃的想要随她而去。

“奴婢看出来了,姑娘是有意想和容贵妃娘娘说话呢!“青莲忽然道。

黛玉灵巧的摘下满头珠钗,由着青莲服侍着,“青莲姐姐,你不是说在宫里要揣摩人心但是不能轻易说出去的么,如何又这样口没遮拦呢?”

青莲不好意思的笑笑,边与黛玉穿上来时的衣衫,“好姑娘,您就别笑话青莲了!青莲还不是看到姑娘好看,就忍不住掏心挖肺了……”

黛玉浅浅一笑,转身握住青莲的手,“青莲姐姐,黛玉不喜欢皇宫这样的地儿,纵容是有皇后姨娘也不愿意,不愿意看到皇后姨娘明明心里凄苦却永远那么大度能容的样子。所以青莲姐姐,若是皇后姨娘想念黛玉了,去宣黛玉进宫也未必不可,只平日里姐姐能帮着黛玉免于进宫就尽量帮着,可好?”

青莲手中不停的为黛玉整理发髻,眼上笑意盈盈,“玉姑娘,皇后娘娘的云寿公主和玉寿公主都已经远嫁,皇后娘娘好不容易见到姑娘,如何能不想呢!”

黛玉轻轻蹙眉,一时很是同情,这皇宫还真是吃人的地方,便是皇后母仪天下又如何,儿女却不在身边。这君王的恩宠,到底也敌不过儿女萦怀的温情。默默的起身,仰脸看着青莲,“只求青莲姐姐垂怜……”

黛玉本是幼小,然而美貌却叫人自惭形秽,看到青莲笑脸霎时红了。急的手心出汗,跪下道:“奴婢一定尽力!”

蹲下身扶起青莲,黛玉笑道:“姐姐在黛玉面前不用多礼,黛玉也不过是一介民女,姐姐却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侍女。快起来吧……”

青莲引着黛玉缓缓出去,到底是这家常的衣衫更显轻灵飘逸,趁的黛玉更像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人又瘦削,的确是家人担心一阵风即可把她吹走。

皇后金湘玉紧张道:“青君青莲护送玉丫头过去潇淑殿!”

“皇后娘娘您尽可放心将玉姑娘交给臣妾!”不见黛玉片刻,那容贵妃已将将心情调和的不错,柔和的上前牵住黛玉,低头轻笑道:“玉姑娘随臣妾来!”

边走边说,欣赏皇宫景致,当真比荣国府豪华万千。冬日里轻松翠柏仍旧绿意盈盈,远处的梅林艳丽无边,清香袭来沁人心脾。潇淑殿离皇后的栖凤宫不远,坐上步辇展眼便道。

陈林妹先下辇,抬头便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跑过来。“母妃,母妃,今儿元妃娘娘的偏殿里来了好多客人啊!”

黛玉恰巧下辇,见到这毛手毛脚粘在容贵妃身边的男孩儿不禁一怔。神思游荡,飘然到那日大河当中,初冬之时,万木萧索。船舱结义,游侠似的秦小哥,如今却宛若一个调皮的猴儿,蹭在母亲怀里……

青君青莲等微一福身,“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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