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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黛玉不禁一怔,这少年竟然知道自己的心事么?木槿花开花开,正似刹那芳华,喃喃道:“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未央宫里三千女,但保红颜莫保恩。”

“小姐……”雪雁自然深知其中悲恋凄苦,拥着黛玉起身。“耶律公子,我家小姐要回去了,您请了!”

瞧来,这小姐与这丫鬟是不想自己知道她们的住处了。少年忧郁的转过身去,不知从何处变出一根碧玉箫来,徐徐吹响,乐起,人亦起,竟像是飘然而去。

“小姐,您今儿怎么……”雪雁不安的上前,顺着黛玉的目光看去。黑衣少年早已消失不见,水面上星光闪闪,点点斑斑,不留丝毫痕迹。

是啊,这是怎么了?过几日便要去京城了,特地来别院安静几天,却竟然遇上陌生人在这一带出没。最最怪异的是,竟然听了他的曲子,生出去多感慨,捏造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出来。木槿木槿,当真的就该红颜薄命么?

“小姐!”雪雁扶着出神的黛玉,无奈的见小指卷起放到嘴边吹起口哨。不多时,便另有一所小船靠近。

雪雁早已将黛玉扶进来船舱,冲着那小船笑道:“七叔七婶,小姐受了凉,又要您二老费心了!”

便有两人从小船上跳过来,一个欢快的女子之音道:“小蹄子!都怪你勾的小姐学会了划船,如今我是想伺候小姐一回都难呢!”

雪雁嘻嘻笑着与那两人吵闹几句,两艘小船自是漂流而去。林府别院,在郊外一所小小的孤岛之上。然而,星星散落般的孤岛那么多,任凭谁也想不到这里的草房几间,竟然是林家的别院,林家小姐时常小住几日的仙居佳境。

第二日,林如海竟派人送来了一个大箱子。

黛玉满面沉思的绕着箱子看了片刻,问来人道:“这好端端的,父亲怎么送东西过来这儿了?”

雪雁去接应的来者,想来是知道缘由的。从旁笑道:我的小姐,这可不是老爷送小姐的。是一位故人送给小姐,我看啊……”

黛玉不悦的看一眼雪雁,雪雁乖乖的闭了嘴。黛玉却转而俏皮的一笑,“罢了,既然是故人送的,那就留下吧!”

轻抬纤指,雪雁灵巧的打开箱子。入目的全是书册,墨香四溢。会心一笑,吩咐下人将箱子搬入前院里的湖心亭中,心里却多了些许波澜。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推辞就收下了?”雪雁满心的疑惑,这随便收受别人的礼物可不是小姐的风格。

轻轻的握着书在胸前,偏起娇俏的小脑袋,低低笑道:“这不过是一箱子书而已,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为何不能收了?再说那段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如今又与秦三伯同在听涛草堂侍奉枯荣大师,算不得什么外人,自然不能为了莫名的矜持高贵而推辞,把自己弄的娇贵将人家瞧贬了呀?”

“我不过是问了一句,小姐您就说了一大车!”雪雁翻着手边的书,悄声嘟囔道。黛玉无所谓的笑笑,心内暗自慨叹:可惜了这一大箱书,上燕京时怕是不能带去了……

一日,左不过是闲闲的看看风景,至晚间如海竟是带着郝妈妈来了。瞧着黛玉精神还好,如海也不多话,父女两个仿佛立刻就要离别似的,依依不舍的吃了顿饭。黛玉不忍父亲伤怀,趁着有人来请,把如海送了走。留下郝妈妈看着黛玉就禁不住的滴泪。

“小姐,何苦一定要去那样的地方呢。如今老爷失了魂儿似的打点着小姐的行囊,叫人看着都……”自从贾敏逝世以来,大家已经看惯了郝妈妈动不动就掉泪的情形。

哎,这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郝妈妈,不是贾敏从贾府中带出来,也不是什么人送给她的,仅仅是当年旱灾的时候给了她一碗水,果然就得了她的涌泉相报,叫人也是唏嘘也是钦佩。

黛玉轻轻握住郝妈妈的手,宽慰她道:“妈妈不必忧心,那里终究是养育了我母亲的地儿,我心中一直想去看看的。妈妈您就尽管放心吧……”

郝妈妈捉住为她拭泪的一双纤手,“小姐啊,那就让老奴跟着您去吧!”

说着却是跪了下去,慌的黛玉慌忙去搀扶,怎能不动情?“妈妈,您在姑苏有家有室的倒在其次,关键是父亲身边有您我才可以放心啊!王嬷嬷和雪雁她两个足矣,也省去许多麻烦……”

“小姐!”郝妈妈情不自禁的搂过黛玉,却知道她是绝拗不过小姐的。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小心翼翼的捧给黛玉,“这是从前太太教老姐妹们认字的时候,老奴写下来的,全是从前太太讲的燕京里的规矩风俗还有贾府里人物脾性的,或许对小姐有些用处……”

黛玉不禁一怔,想不到郝妈妈竟然有这样东西!要知道,贾敏是很少在女儿面前提及从前荣国府里的事情的,或许这个册子可以帮她提前认识那里的人事,也为以后做个预备。

郑重的捧过册子,却听郝妈妈道:“小姐啊,那荣国府家与别家不同,要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要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莫要被人耻笑了去。凡是记得眼看心想,暗暗审视,这言行举止,又得彬彬有礼,适份合度,不可出格了也不可叫人欺负了去!”

黛玉暗暗点头,淡淡擦擦泪痕,笑道:“黛玉知道,累妈妈您担忧了……”

郝妈妈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忍住了悲音道:“太太当初在那里时,有两个贴身的大丫头最是亲厚。那个瑾儿是小姐二舅舅的小妾,却不知道那瑜儿如何了。再者,太太从前说过,那瑾儿是个厚道可亲的,我想着兴许小姐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问她的!”

黛玉不住的点头,末了才道:“妈妈顾念之情,黛玉感激不尽。我走以后,家里还赖妈妈多关心些……”

“小姐说的是什么,还不是老奴该做的!”笑着站起来,“老奴这就去叫雪雁姑娘来服侍姑娘早些歇着吧!”

黛玉黯然点点头,郝妈妈转身开门唤了雪雁进来。这丫头嘻嘻笑道:“郝妈妈如今大变样了,唠唠叨叨啰啰嗦嗦的,没有聒噪了小姐吧?”

抬起泛了雾气的眼,黛玉嗔怪的笑道:“郝妈妈最是疼你的,还这样编排妈妈!”

雪雁佯装害怕的原地又施个礼,转而天真无邪的笑道:“小姐,还去泛舟么?”

看着雪雁捉狭的眸子,黛玉不禁一窘。这雪雁敢情还敢提这事儿呢,昨儿莫名其妙的遇上陌生的少年,今儿还在这里怂恿。可是,转而一想,难道就因为了偶然出现的一个少年,白白费了她巴巴跑来别院的心意么!“罢了,收拾收拾去吧!”

雪雁调皮的上来搀住黛玉,“小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小姐请吧!”

堪堪五日已过,黛玉早早回到林府。见到贾琏时,谁也看得出他眼中的那份惊艳,还有那轻轻的一叹:可怜林表妹如此姿容绝世无双,却身子那般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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