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听闻此声,看清走过来的少妇,刚刚入门时挺直的身板不由一弯。白净的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心想:怎么就碰到柳嫂呢,按理说她不是回娘家探亲了么,此刻不该在店中出现啊?
“呦,原来是叶大公子啊,几日不见,奴家甚是想念叶公子呢。”少妇移至桌旁,然后安然地坐在了少年对面,身体微微前倾,胸前露出一抹雪白。接着扭头对店小二喊道:
“没听见叶公子的吩咐吗?去,拿两壶泉香酿,再吩咐后厨切半斤牛肉,要大腿肉。快去,今天我做主,请叶公子好好喝上几杯。”
亏得北恒帝国民风开放,尤其是这边陲小镇,男人义气豪迈,女人穿着大方,性情直爽,敢爱敢恨。否则这要是被帝京安察司的人看见了,说不得要治她个伤风败俗之罪。
“好的,柳掌柜。”店小二看着掌柜如此做派,虽然有点不解掌柜为何总爱调戏这姓叶的穷小子,却也习以为常。随即吩咐了下去。
“柳嫂……”
叶羽满脸通红,见对方如此作态,即便是他上辈子见过比这还要开放许多的社会风气,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也羞得说不出话来。原本意气轩昂,到最后只能摇头苦笑。
少妇转过头来,巧目流转,看着眼前的少年羞红了脸,不由咯咯笑出声来。
“呵呵,没想到我们南陵人人称赞的小圣医叶公子也会有脸红的时候啊,真是个稀奇事儿。咯咯……”
“哪里是什么圣医,不过是会些治病救人的粗浅手段罢了,算不得大夫……”,叶羽连忙解释道。
少妇见他举措不安,最终还是放过了他,说起了正经话来:
“好了,不笑你了,你是来找我家苏然丫头的吧?她在后院忙呢,要不我唤她出来?”说着作势欲喊。叶雨连忙打住了少妇,意示她别喊,说是让苏然认真做事,别打扰她。可心里却想着要是把这小姑奶奶给喊出来,这一天不到天黑,别想回家。
两人正说笑着,这时酒和牛肉端了上来,不过上菜的不是店里的伙计,是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姑娘,发育的还不是很完全,不过这柔弱纤细的腰肢,堪堪隆起的胸脯,和那张精致的脸蛋,无不喻示着是个美人胚子。此女乌黑的秀发用发髻挽着。上身穿着一件淡紫色云袖罗文收腰装束,然后和边陲小镇其他女子的装束一样,一尾鹅黄色夹绣裙套在身上,整个一身少女装扮,无不洋溢着青春特有的气息。
而叶雨此刻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少女,一个劲地埋头吃着牛肉,心里还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咦?这不是叶哥哥吗?哇!叶哥哥怎么舍得丢下那本破书来找我呀?”送菜少女终究还是发现了叶雨的存在,开心的叫道。
“呃…嗯…是啊,叶哥哥想你了所以来找你了。不欢迎吗?”叶雨憋了半天,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刚脱口,叶雨就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心说这下完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果然,少女接下来的话让叶雨欲哭无泪,悔恨万分。
“真的吗?欧耶!太棒了!我就知道叶雨哥哥喜欢我多一点。嘻嘻!”少女开心地手舞足蹈,拉着叶雨的手臂说道,
“那叶哥哥给我讲上次你说的那个林宝玉与贾黛玉的故事吧?好吗?”
“是林黛玉与贾宝玉。”叶雨汗颜,想到这小姑奶奶的要求就头大。无奈中又不得不努力思考着该怎样脱身。
“哦,原来是这个啊,”少女知道自己记错了名字脸色也有些微红,不过瞬间就转移话题,吵着让叶雨讲故事。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个下午,叶雨都不得不陪着这丫头。
而讲故事的过程,却让人啼笑皆非。
“在很久以前,有一块仙石……”
少女很认真的盯着叶雨……
”你别看我啊,认真听故事。”
“哦,知道了。”
“嗯,后来有一大户人家,生了个小孩,刚出生身上就……”
少女还是很认真地看着叶雨……
“都说了不要看我,怎么还盯着我看,叶哥哥脸上有花儿吗?”
“没有,嘻嘻!”
”那还看……”
“不过叶哥哥比花儿好看。”
“………”
……
就这样,一下午的光阴就此流逝,而在叶雨看来,这是一个世纪!
外面天色渐暗,远处天际的黄昏都已褪色,阳光也只留下一抹余晖藏在云层深处,与晚霞进行着最后的道别。
叶雨的故事也接近尾声,他抬头望望门外的天空,发现已是傍晚。于是不顾丫头的挽留,毅然决然地要离开酒馆,临走时,叶雨找到正忙着算账的柳嫂,归还了以前的酒债,并要了个大酒桶,往里面灌满了泉香酿,将瓶塞盖好,然后打开钱袋,抓出一把碎银子,霸气无比的往柜台上一拍,搁了句不用找了!抱着酒桶,转身匆匆出了酒馆。
酒馆掌柜的看着叶雨渐行渐远的身影,心想着这小子莫不是发财了?不仅算清了酒钱,又是给他家那老酒鬼带回去一大桶,还出手如此大方。边想着边清点叶雨留下的酒钱,点到最后,美少妇气了:
我说这小王八蛋今天怎么出手如此阔绰,这哪是不用找了,根本就不够酒钱嘛!难怪他溜得飞快!
叶雨哪里想得到,他随手抓的一把,竟还不够酒钱。更冤的是,他恐回去晚了,家里那个老头儿又大发雷霆,所以走的比较急促,却被别人误以为给不起钱就开溜了。以致下次再临酒馆时,被狠狠的嘲讽了一顿。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叶雨出了酒馆,然后沿着大道,一路奔驰,接着七转八拐后,终于在月亮还未爬上树梢之前回到了家。
所谓的家,不过由两间简陋的木屋,一圈篱笆,外加门前那颗歪脖子树组成。推开篱笆围墙,叶雨扯着嗓子喊道:
“老头儿,出来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老头儿,我给你带了好东西都不出来迎接,老头儿?”
喊了半天,却不见人影,叶雨心里略感奇怪,暗想老头儿这时不是该在他屋里捣鼓什么东西吗?怎么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如是想着,叶雨走到老头儿屋前,打算一探究竟,然而当他准备推门而入时,又想起老头平日说的没他的允许不得擅自入内的告诫,却又有些迟疑,举起的右手,又垂了下来。
是的,老头儿就是酒馆少妇口中的酒鬼。
那还是四年前,原来的叶雨才十二出头,正值年少,本该过着每天在教书先生的谆谆教诲下打瞌睡,课后与同伴们鲜衣怒马,无忧无虑的日子。却因为北恒帝国的第三次南征,打破了原本衣食无忧的生活。双亲在战火中死去,留下了无依无靠的叶雨独活于世。然而世事弄人,这个叶雨也没活多久,就病死荒野,而就在这时,现在的叶雨就莫名奇妙的穿越了!
是的,是穿越,不是重生。因为再次醒来的不再是原先的叶雨,而是另一个灵魂。
在获得”新生的叶雨”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时,就碰到了老头儿。然而接下来并没有发生什么磕头拜师,然后伐骨洗髓之类的经典狗血剧情。老头只是粗略打量了一番叶雨,便不再理会他,继续左顾右盼,似是寻找着什么。而初来乍到的叶雨,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暗想,难道我天资不够聪颖,还是根骨不佳?怎么没被瞧上呢?
“小兄弟,老夫肠胃不通,欲排泄一通,我看你站的位置挺适合蹲坑的,麻烦你给让让?谢了。”
正当叶雨暗暗打量着这个头发花白的瘦老头儿时,突然听到对方这么一句话,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出声问道:
“什么?”
“老夫内急……”
…
…
从那之后,不知是缘分,还是老天有意安排,在一系列阴差阳错之后,叶雨和老头绑到了一起,随后两人在南陵相依为命。
靠着老头教的些许替人把脉诊断病因的手段和上一世叶雨自己的见识与知识。倒也在南陵勉强生活。起码基本生活需求能够满足。
可关键在于老头似乎总是神神秘秘的,捣鼓些稀奇玩意儿,明明有着高明的医术,却从不出诊,所以两人的衣食住行全靠叶雨一个人劳动换取。而偏偏两人都不是省钱的主儿,老头嗜酒,叶雨嗜书。为了能对这个世界能有足够的了解,只能买大量的书籍来阅读。所以叶雨有时不得不利用自己的能力去赌坊下注,于是才有了赌坊里的那一幕。
…
…
踌躇良久,叶雨终究还是决定进去瞧瞧。然后他再次举起右手,轻轻推开了面前的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