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的伤不是很严重,那日林安并没有下狠手,只是在皇帝面前做做样子。覆上药膏才两日,便已经完全看不到肿痕,面色如常。这两日秋若言反倒是和她们说笑起来,她越是这样,云儿看着越是着急!
时值初冬,天阴沉沉的,冷的骇人,好似要下雪。秋若言看到云儿的伤不碍事了,才放下心来。一早起来,用过早膳,便一个人去园子里溜达。她谁也没有带,只想一个人转转,云儿也没有跟去,留在了凤汐宫里。
出了凤汐宫,秋若言的脸色才渐渐暗淡下来。一个人神色萧条的顺着鹅卵石铺砌的小路走着。脑子里不停地浮想着那日下跪时的画面。整颗心被浇得透心凉!懵懵懂懂的走到一处寝殿,抬头一看竟然是‘寿禧宫’。
正在犹豫间,苏青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秋若言也不好推辞,就跟着她走了进去。太后一身素色宫装,气色不错,看起来前些日子的风寒已经痊愈。秋若言行礼后,紧挨着太后坐下,苏青端上茶点便退了下去。
太后只是瞧着秋若言也不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秋若言饮了一口茶,先开口化解尴尬:“太后的风寒都好了吧?”太后还是直直的望着她,似要望进她的心底,秋若言躲闪的别开了脸。
“别把话憋在心里。”太后冷不丁的抛出这句话,让秋若言怔怔发呆。随后,太后牵过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来回抚着,眼神慈爱充满怜惜,犹如小时候母亲给予她的抚慰。蓦地,秋若言顿觉在心中构筑的一道堤坝坍塌,所有的委屈顷刻而出。几乎没有迟疑,下一刻便伏在太后的怀里,贪婪的吸取着母爱的温暖。太后回抱着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虽然没有言语,却让秋若言觉得温暖至极。
好久,太后才温柔的说:“他让你伤心了?”语气没有平时的冷漠,完全是慈爱的关怀。秋若言没有说话,只感觉眼睛刺痛,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滚出。太后低头看着她,因为距离很近,一抬眼就看到她脖颈处的挂饰,眸光一沉,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秋若言收敛好情绪,起身更加贴近她坐好。太后拂过她的一缕碎发,缓缓的说:“你脖颈中戴的那个饰物,对他是很重要的!”秋若言伸手覆上了那个挂件,静静地看着太后,听她接着说:“这个玉马是他的生肖,十二岁那一年,他的皇祖母送给他的生辰贺礼。自从他皇祖母给他戴上,他就一直没有取下来过。”太后顿了一下,神色黯然的继续说:“他心中,恐怕只有他的皇祖母和大哥!”
气氛顿住,她们二人都现在各自的思绪中。
凤汐宫里,云儿看着外面的天气忽变,起了大风。拿了件棉披风出来,去寻找秋若言。她也沿着鹅卵石的小路走着。刚走到一半,细碎的脚步声,引得她机警的回头看看,身后空无一人。耸耸肩,一定是风声,她对自己说。回过头来,接着加快脚步先前走去。才拐过小路,猛地有人从身后用手帕搂住她的嘴巴。云儿惊恐的奋力扭动,怎么也挣脱不掉!片刻后,便失去知觉昏了过去。随后两名太监上前将她装入一个麻袋中,绑好。两人抬着麻袋缓缓的走向一处寝宫。
太后回了回神,瞅见秋若言还在低头看着玉马发呆,眼里闪过不舍。初见到秋若言的时候,只是觉得她清新亮丽,眉宇之间透着一股灵气。不自觉间,总是关注着她。后来听到她抚琴,颇有找到知音的感觉。一直到上次生病,她做的膳食,彻底打动了她的心。心里对她生出几许怜爱,甚至是疼惜。近几日的事情,她也听说一些,知道她受了委屈。可是碍于她和皇帝的关系,她也不好介入。心里有些发酸,她和自己的亲生儿子竟然走到今日的局面!
太后掩下失落,柔柔的唤道:“言儿。”秋若言回望着她,水瞳闪动。太后宠溺的笑着,“不介意本宫叫你的闺名吧?”太后握着她的手。摇头间,秋若言的双眸微红,哽咽的说:“当然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太后欣慰的拉过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他从小性子就倔强,还不肯服输。哎,这性子确是随了我!”看着太后脸上怅然若失的样子,秋若言心里也跟着泛酸。“听本宫一句话,你在他心目中是不一样的!这句话,你一定要听到心里去。”听着太后的话,秋若言的心里荡起了一波波的涟漪。不一样的,真的吗?她有些茫然。
想到离开凤汐宫有好久了,怕宫人们找不到她,便起身告退。外面起了大风,太后让苏青取来披风给秋若言,她接过披风,并没有让苏青相送,一个人沿着小路走回凤汐宫。嗖嗖地冷风,像把把尖刀滑过脸颊。才行了一小段路,她的鼻尖已经被冻得泛红。可是任凭寒风如何犀利,也吹不散太后的那一句话:你在他心中是不一样的!秋若言不断地问着自己,到底是真的不一样,还是只是别人的替身?
刚踏进凤汐宫的大门,莲儿便迎了出来。乖巧的上前,她的眼神向着秋若言的身后扫过,不解的问道:“娘娘,云儿姐姐没有和您一起回来么?”秋若言疑惑的看着她,问道:“云儿去了哪里?”莲儿马上回道:“云儿姐姐看天起风,去给您送披风了啊!”心里猛地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秋若言急迫的问:“她出去多久了?”看着秋若言忽变的脸色,莲儿不知所措的说:“出去好一会了哪!”
秋若言尽量让自己镇定,马上吩咐宫人们四下去寻找云儿。约莫半个时辰后,宫人们都气喘吁吁的回来,皆一无所获。她思量片刻,心中已有答案。云儿一定是被人绑了去。而能够这么明目张胆把人绑走的,怕是全后宫只有虞媚儿一人!秋若言脸色含怒,急急的朝着玉璃宫而去。
出了凤汐宫不远,秋若言见到林安朝着这边大步走来,略有些气喘道:“皇后娘娘,奴才刚听说云儿不见了?”秋若言点了点头,便要迈步。林安抢先挡了一下,接着说:“娘娘可是要去玉璃宫?”秋若言收住脚步,静望他,林安赶紧说:“恕奴才直言,娘娘无凭无据的去要人,就算人真的在,虞贵妃也是不会承认的。”秋若言眸光一黯,她又怎么会不明白呢?若是云儿真的落在了她的手里,但真是岌岌可危。
“还是让奴才先去禀明皇上吧!”秋若言脸色一僵,神情微变:“本宫不能等,再晚怕就来不及了。”此刻她担心不已,真的怕虞媚儿下狠手。说完便掠过林安,大步向着玉璃宫而去。林安也未在阻拦,转身向着另一面而去。秋若言行色匆匆,完全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一名华衣男子看着她匆忙而慌张的脚步,双脚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一间漆黑的暗房,四面都是厚厚的青石板,密不透风。只有一扇狭小的窗子,照进些许光线。云儿口中塞着锦帕,手脚无力的躺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她的神智微微恢复了些,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四周,渐渐地一颗心沉到谷底。来不及细想,就听‘嘎吱’一声,铁门被打开,几名神色木讷的嬷嬷们走了进来,手中还托着一个大盒子。走到云儿的身边,几人蹲下身子,阴鸷的瞅着她。一名年纪最老的嬷嬷,阴冷的开口:“你可不要怪我们,谁让你得罪了娘娘。”看着她嘴角泛起的冷笑,云儿心里瑟瑟发抖。几人将手中的盒子打开,只见一条如拳头那么粗壮的虫子扭动着身子,样子十分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