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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阳春三月,与康王朝北疆搭界的沙甸国还是一片冰封雪冻的寒冷景相。

沙甸京城一幢豪华大宅之内,骆清焉正与卓俊对坐在暖坑之上下棋,初春的阳光,从厚实的窗纸中射进一缕微弱光芒,映照着骆清焉薄如蝉翼的皮肤,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她瘦削的脸庞已有红晕隐现,可想而知,卓俊照顾得有多细心,有多周到。

从迎天来的路上,卓俊已断断续续向她讲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虽然他讲的轻描淡写,但骆清焉依然听得惊心动魄。

卓俊从家里出走之后,四处游荡,有时做些短工用以糊口,没有目标,没有希望,只觉生活了无情趣,但无论再苦再累,总是不能忘记骆清焉,一想起她鄙视的言语,一想起她轻蔑的目光,心里就如有熊熊烈焰在燃烧。

一次跟人出海,机缘巧合,在沙甸一个偏僻小镇,他救了一个遇难之人,其实他并是有心相救,由来的原则,除了亲人,除了喜欢和重视的人,他不会对任何人施以怜悯。

但那天,眼看那人已被打得奄奄一息,却勿自面色如常,眉宇间透出坚毅,不知怎么他便起了惺惺相惜之感,甘冒丢掉性命的危险,挺身而出。

那一场,是他记事以来,打得最惨的一次,一人对六个精壮大汗,打倒多次,爬起多次,他已记不清,但他的勇猛和凶悍却令那些人逐渐恐惧,最后终于一个一个伤在他的拳下。

当遇难之人扯住他想离开的脚步,告诉他自己是沙甸太子时,他不由暗自一声苦笑,看来人还是应该多发善心的,象他只不过偶然发了一次善心,没成想就碰到一个宝。

自此,他便成了沙甸王子最信任的亲随。在他指使下,毫不留情凶残地为他清理了一切隐在暗处的障碍,当他成功登上沙甸王的宝座,卓俊也顺理成章地成为沙甸王朝最有名最年轻的王爷……。靠山王。

一个月前,卓俊带着骆清焉风尘仆仆赶回沙甸,沙甸王不仅没有责怪他未完成任务,反而亲自设宴款待二人。对那次宴会,骆清焉至今依然记忆犹深。

与楚天狂的精明和重重心机相比,粗狂的沙甸王显然更会笼络人心。他亲自告诉骆清焉,早知道卓俊对她的情感,卓俊之所以一直孤身一人,就是在等她,并有意试探骆清焉,说要为二人指婚。

面对二人期盼的目光,骆清焉故做羞怯不言不语,她心中自有打算,对卓俊的感情,她除了感动还能说什么呢?但就是这深深的感动令她无法应允,卓俊已然如此优秀,应该有更好更纯洁的女孩子来给他幸福,她……。再也不配。

最后,她只好含糊搪塞“终身大事,小女子要问过娘亲才做决定”

她有意将娘亲抬出,对沙甸王而言,合情合理,对卓俊来说,却知道她娘亲的病情,自然会明白她是在找借口。

果然自那晚之后,卓俊对求婚之事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不时跟她提议,想将自己的双亲跟她娘一同接来,骆清焉总是用不同的借口支吾拖延。

从迎天那晚的事情,骆清焉明白,卓俊一定知道她跟楚天狂之间的情感纠结,或许他了解得不完全,但自己却无法昧着良心故做无知。卓俊不提,她也不好明言,只能象猜哑迹一样偶而在言语中暗示。

对卓俊的热情和无微不至,她总是显得很淡然,想让时间,想让自己的淡然,来冷却卓俊蕴藏了多年的情感,谁知,结果恰恰相反,朝夕相处之下,卓俊看她的眼神却越来越灼热。

她一直寻找着摊牌的最好时刻。

“嗨,想什么呢?”卓俊拿手在她失神的眼前晃了几下。

骆清焉赶忙收回心神,她总是这样不由自主就会跑神,

“我在想,那晚,为什么你会放过楚天狂?听沙甸王的语气,他可是很想要他的命啊”骆清焉轻轻捏起一枚棋子,皱起眉头,似在思索。

“已是过去之事,不需再提”卓俊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

骆清焉从他暗下来的眼光,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我就想知道”她执拗地将棋盘打乱,在卓俊面前,她一向就象一个高贵的公主,为所欲为。

“当时不是说了吗?送我一个女人就放过其他人,还问什么?”卓俊有些无奈地回答。

“说谎,那天沙甸王刚说到你此去最重要之事就是要楚天狂的命,即使有新王,也不应再让他存活人世之际,你便将他拉了出去,半天才回来,一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

卓俊听到这儿,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痛苦,沉声吼了一嗓子“别说了,你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原因,什么也没有”

“真的么?若是楚天狂送李若兰那个女人给你,你要吗?”骆清焉语气忽然变得很平静。

卓俊低着头,反复揉捏着一枚棋子,不吱声。

“我只想问你,从何得知楚天狂爱的人是李若兰?”骆清焉冷不防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令卓俊吃惊的抬起头。

“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从何得知呢?别傻了,只是巧合”卓俊神色自然得令人看不出一丝异常。

“卓俊,你没说错,我的确很傻,既然我是这样的傻瓜,你还一直念念不忘做什么”随着话音,骆清焉一下从暖坑上跳到地上,快步向房门走去。

“你做什么?”卓俊动作敏捷得一把将她扯到胸前。

“想离开”骆清焉眼盯着地面,声音冷得象屋外的冰棱。

“你……。,你为什么非要逼我?好,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是知道楚天狂爱那个女人,而且很早就知道,也知道你跟他的一切,我一直让你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就是不想让你受伤害,可你……。”骆清焉早猜到是这样的结局,亲耳听到时,仍然无法抵挡极度的难堪,她真不想在这个一直视她如圣女一般的男人面前,也颜面全无。

肩头突如其来一痛,骆清焉感觉被卓俊握在手里的双肩几乎要被他捏碎。心底滑过一声叹息,知道卓俊的痛苦或许已超过了她的。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乐玲珑贵为皇妃都不知道啊”骆清焉无力的发问。

“我想知道的事,就总会有办法,可有时,我真不想听到那些,对你的痴迷,我真不知该怎么才能令你清醒,那晚,当我一眼看到你的身影,心都差些停止了跳动,你的伤,你的苍白,令我心疼,而你对那混蛋的痴情,更令我心碎。

我本意是想杀了他们三人,再将你带回,可我知道你的性子,不让你知道真相,一辈子你都会钻在那个圈子里跳不出来,所以,我才逼着那混蛋说出实话,我知道,你一定会很伤心,但也坚信,在岁月的长河里,我会用我的真情使你将那些恶梦全部遗忘”卓俊一边说着,一边情不自禁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骆清焉咬着唇片,硬撑着不让感动的泪水滑落,“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呢?”话语里有掩不去的恨意。

“我真的很想杀了他,一则为你出气,一则因为他的心机,康王朝是沙甸最大的强敌,曾经他的父皇就想收复沙甸,而楚天狂登基没多久,就有过这个提议,若不是耳鲁山那次事件,估计他早已发兵,他的心机和冷酷,是康王朝近几代君王中罕有的一人,所以沙甸一直伺机想要除去他,他一死,他的三个兄弟和两个儿子,沙甸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他隐藏得很深,处处谨小慎微,实在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幸好沙甸王了解到镇北王的谋反之心,很早就跟他搭上了关系,迎天那晚,是斩杀楚天狂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当时,我身边的得力干将和图极力要杀他于死地,可……。我却为了一已私心,最终放了他一条生路”卓俊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遗憾。

“你怕杀了他,我会恨你是吗?”骆清焉倚在他怀中,幽幽地问。

卓俊搂着她坐回坑上,看着她忧伤的神情,怜惜的吻了一下她凉凉的额头“你的性子,我怎会不知,即使你不再沉迷,也不会跟一个杀了他的人生活在一起的,而我……。,什么也不求,只求能跟你生活在一起,即使为了你,失去这一切荣华富贵也无所谓”

骆清焉暗自叹息,没想到卓俊看似简单,心思却如此细密,竟对自己了解到此,这样的深情,这样的体贴该如何面对啊?

“那晚,你跟沙甸王出去,是想请罪弃官么?你特意将他拉出去,也是怕让我听到会不安对吗?”骆清焉声音渐柔,她的心不是石头,即使没有爱,但感动也会让人动情。

卓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一笑,左颊的酒窝顿时呈现在脸上。

骆清焉伸出手,将它温柔的贴在掌心,眼中的水波似一望无际的大海,“阿俊,为什么要爱我这个傻瓜呢?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啊,沙甸王不是说有很多皇亲国戚的千金青睐于你么?”

“可惜……,你就不要我”卓俊深情地锁住骆清焉的视线,捉住她的手,调皮地在她掌心亲了一下。

骆清焉绷着唇片,可是怎么也忍不住已冲到喉头的哽咽,她猛地反手搂住卓俊,搂得那么紧,恨不能让他嵌进自己体内,现在的自己还怎配得起他的浓情厚义啊。

“清焉,你永远是我心中的好女孩,对你的情,我一生也不会改变”卓俊笨拙着搜寻着让他心灵平静的柔唇,从那热热的泪水中他感觉到骆清焉波动的情绪。

骆清焉动情地回应着他,主动伸出小舌挑动他压抑了多年的情欲,她还能给他什么呢?或许让他得到自己,那份情便会逐渐变淡。

当骆清焉拉开卓俊束在腰间的锦带时,卓俊忽然停下来,充满情欲的双眸有猜疑在闪动“你……。不会是想离开我吧?”

“傻瓜……”骆清焉柔柔一笑,将他的疑问堵在喉中,吻得纤细而又深情。

卓俊渐渐沉入浑沌,任由她带领自己走向一个陌生领域,他的生涩,他的疼爱,他的隐忍,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骆清焉纵情释放,引领他攀上情欲颠峰,让他充分领略男女之间的情事。

当卓俊终于喘息着静止下来,晶莹的泪水顺着骆清焉眼角悄悄滑落,只感心底又开始痛如刀绞,她怕卓俊不安,不露声色地侧过身子,紧紧按住胸口,似乎那隐暗的地方,有一处伤,一层痂刚被揭去。

背后,卓俊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探过结实的手臂,将她紧紧搂住,密贴在自己潮湿的胸前“我想快些将几位老人接过来,帮咱们办婚事”

骆清焉眼角的泪落得更急,死死咬住唇片,不让卓俊察觉她的异常。

“怎么了?睡着了?知道吗,我做梦都想着能天天和你这样相拥而眠,感觉真好”卓俊按奈不住兴奋的心情。

骆清焉忽然对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开始担忧,这样会不会让他陷得更深呢?

她勉强恢复了平静,轻声提议“阿俊,我想亲自去接几位老人”

“好啊,我也跟你一起去”卓俊以为她答应了自己的婚事,激动得满口应允。

“不好,沙甸王那么重视你,你这次又没完成任务,不如你留在沙甸,让我一人去吧”

“我……不想再跟你分离”卓俊在她颈后印下一吻,不情愿地小声嘟嚷。

“你如不答应,我就不让你接我娘”骆清焉不得已使出杀手锏。她知道,只要自己一发怒,卓俊总会乖乖听话。

卓俊没接腔,象个馋嘴的孩子在她光洁的后背上不住亲吻,灼热的气息撩拨着骆清焉痛苦的心菲,明了他心中所想,她轻轻放平身子,让他再次如愿以偿,感觉到他已驾轻就熟,不再紧张,象开玩笑一样轻声诱导,“阿俊,你身边那么多俊俏婢女,若我不在时,可以收几个在身边解解闷哦”

“你……。”卓俊正一脸喜悦的把玩着她凌乱的发丝,闻言,脸一下涨得通红,迅速披上长袍,光着脚丫跳到地上,大步向门边走去。

“你疯了,快回来,小心冻着”骆清焉赶忙坐起上身喊他,一边揪起锦被挡在胸前,。

这一会儿的功夫,卓俊已奔到了外屋,只听他大声喊着管家“速将宅中所有女人无论老少全部辞退,一律换成男丁”,管家听他语气严厉,不敢询问,更不敢辩解,忙应承着去处理。

卓俊跑回来,脱下长袍,钻进温暖的被中,只是这刹那间,他已是浑身冰凉。看着骆清焉阴郁的面色,嘻嘻一笑“这样,你总放心了吧?”

骆清焉盯着他看了半天,默不作声,侧过身子,再也不理他一句,卓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也猜不透骆清焉多变的心思。

经过再三争论,反复相商,卓俊最终还是无奈地屈服于骆清焉的暴怒,于第三天一早,让她在十名精明部下的保护下离开了沙甸。

临别之时,面对卓俊深情的拥吻,骆清焉显得异常冷淡,就象没有情感的木头人,但是心中汹涌的疼痛又有谁能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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