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这么死掉么?擎苍看着长满蒹葭的河岸,最后的一丝清醒的思绪被抽离。
冰寒白露,流水潺潺,彼岸蒹葭随风飘摇,全身是血的擎苍躺在冰冷的河岸旁,他不甘心沉睡,不甘心败逃,也许死是他唯一的选择,却也是他最不想选择的。睡意不愿放过全身是伤的擎苍,一点点的把他拉入黑暗的深渊,他的眼皮变得沉重,一眨一眨,慢慢闭合。
有一双纤纤玉手拂过他凌乱的发丝,一点冰凉点在他的唇上,一丝凉意滑入他的喉中,驱散了来自黑暗深渊的力量。
擎苍慢慢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有些凌乱的黑眸,她双目微阖,脸颊绯红,娇柔的身躯在蒹葭的映衬下更显柔弱。她身着一袭白衣,全身就像是被河水浸透一般,紧紧地贴在身上,她正半跪在擎苍的身边,右手拿着一块丝绢,为擎苍擦去额头上的血迹。
擎苍抓住她的右手,她双颊的绯红更加的红艳,樱唇轻启,只是道了一句“将军。”
“姑娘……”擎苍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她,她的头更低了,从擎苍的手中挣出了自己的手,站起身来,满脸通红的沿着河边跑开了。
“姑娘!啊!”擎苍大叫着,挣扎着要站起来,怎奈那些被绝域鬼兵穿透的身体还未愈合,他这一动之下,牵动了伤口,大量的鲜血顺着破碎的身体滴下,他只好忍着疼痛躺了下来。
姑娘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他,她的长发被风吹起,眼中是水一般的柔情。
“敢问姑娘芳名……”擎苍的声音有气无力,伤痛让他几乎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喉咙中不知有些什么冰冷的东西,正在一点点的下滑到他的伤口。
姑娘背对着擎苍,半晌才悠悠的开口,“子夜。”
说完这句话,子夜像兔子一样的逃走了,她那一袭雪白的衣衫与蒹葭融合,渐渐的消失在一片苍茫之中。
也许是因为伤痛,也许是因为喉咙中那一块冰凉,擎苍沉沉的睡了过去。
白露河滩之上,水光粼粼,倒映着岸旁的蒹葭,透出寒水峰的冰冷,唯一有几分生气的,是在白露河中畅游的几尾游鱼。
“不!”梦梦从半昏迷的状态中醒来,却看到了同学们惊诧的眼神。
“梦——梦——”那个正处在更年期的语文老师正一脸不悦的瞪着梦梦,一字一顿的叫出梦梦的名字。
梦梦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前一刻还在那冰冷的寒水峰上的自己,为什么现在正坐在课堂上,仿佛只是做了一段长长的梦,可那段时间到哪里了呢?
梦梦觉得头脑中昏昏沉沉的,眩晕感让她近乎于昏厥。
“你给我出去!”她的反应显然惹来了更年期老师的不满,她指着门口,满口的黄牙外露出来,甚至还喷出了吐沫星子。
梦梦用冰冷的水洗着脸,泪水也融在其中,在霜城的一幕幕真实到可怕。她的头脑里,满是绝域鬼兵撕裂人体的惨状,和全军覆没的绝望。
梦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受,就好像她自己也参与了这次的征战,被生生的撕裂,也许,是心已经碎成千万碎片,无法复原。
她靠在墙角,昏昏沉沉的睡过去,脸上的水被风吹拂,透着类似霜城的寒意,直抵她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