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饭厅四四方方,两边陈列些古玩珍奇,门口左右两方各摆一颗盆栽,正中一圆桌,上面简单的放了些日常早点。
裴之韬和大夫人早已坐定,但却迟迟没有动筷,面色平静,似乎并不着急用膳。
这时候,烟荷领着一众丫鬟婆子端着茶水进了屋,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她一双哭得红通通的眼睛,落入大夫人中,心里不免咯噔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
愣怔了半晌,碍于裴之韬也在场,大夫人并没有把话挑明,只问道:“烟荷,你怎么啦?“
烟荷捏着茶壶的手猛的抖了一下,滚烫的壶壁灼着她的手心,可她似乎是没有知觉,并没有缩回去。
“烟荷,我在问你话呢?“见她不理睬自己,大夫人又问。
“啊……?我……我没事!“她的语气很不对劲。
“你的眼睛怎么这么肿,该不会一夜没睡吧?“
“我……昨晚上风太大了,吹得窗户直响……我……我睡不着!夫人,早上起来就肿了,可能是没睡好……“
“哦。“
大夫人似乎有些不相信,疑惑的打量了她半晌,终于还是摇摇头放弃了,一定是自己多想了,她安慰自己道。
“小姐姑爷昨晚还好吧?姑爷的伤怎样了,恢复得好吗?“
“小姐……小姐很好,姑爷也很好!姑爷只是皮外伤,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的!“烟荷答道,两只眼睛在听到姑爷这两个字时突兀的亮了一下,瞳孔猛的收紧,看上去很害怕。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人心满意足的感叹道。她其实一直担心君婍会因为她哥哥的事,和元旻添发生矛盾,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看来,一切相安无事。她,也就放心了。
清晨的雾又浓又重,白茫茫的一片,叫人迷了视线。不远处竹林摇曳,飘来淡淡的清香。
裴君婍慢慢的走着,每一步都显得十分沉重。她的双腿使劲的颤抖,一用力,两腿间便疼得厉害。
记不清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源源不断的泪水打湿了薄薄的衣裳,还记得烟荷的嚎啕大哭,以及那种受尽折磨的屈辱和钻心的疼痛!
不着寸缕的她,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那样惨绝人寰的事!
尊严?
她的尊严?
他何时在乎过,何时给过她?
那样霸道自私的人,又怎么会在乎她的感受呢?!
痴人说笑罢了!
冬天似乎快要过去了,地上的余雪已经不多,白皑皑一片,间插几个黑色脚印。
小桥的那边,站着一个人,似乎是在等她过去。
他高大伟岸的身躯立在那,比刚劲的松柏站得还要笔直。但,他似乎很孤独,又很落寞。
一双眼如海面刚升的寒星,清冷而又冰冷,目不转睛的望着她来的方向。
越靠近,就越能感觉到他迫人的气场。她越是想让自己平静,心就跳得越快。
她不想见他,自然也没有想同他打招呼的欲望。那些夜里受到的屈辱,全部是他一点一点施加给她的!
但,这小桥是唯一一条通往前厅的路,她不得不走。
放宽心,走过这桥穿过走廊就到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试着宽慰自己。脚却像被施了咒一样,迈不开步子。
一步。
两步。
走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眼角的泪水被风干,化作晶莹迷蒙的雾气。
心,好痛,钻心的疼痛!
终于,她离他不远了,站在对面,却没有再走下去的勇气。
“裴君婍。“
他叫住了她。
“……“
她假装没有听到,不顾不管的往前走,却被他猛的一下抓住了肩膀,几乎是要擦肩而过!
嗤!
被他抓得好痛!
“我在叫你。“他说。
“……“
她冷漠的转过脸,直到对上他无波无澜的双眸,就那样,怒目而视。
一想起昨夜她在自己身下绽开犹如一朵娇艳的花,他的心就柔软得像一摊春水。她,是他的!
任何人不能予取予求,不能霸占索留,她的一切,都是他元旻添的!
“不管你是厌恶我还是怎样,我都会好好待你的,裴君婍,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你明白吗?不要再想太子了,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他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像锋利的匕首刺进她的胸膛,心,在滴血!
“……“
好好待她?
呵!
简直可笑啊!
昨夜那种折磨就是所谓的好好待她吗?当着丫鬟的面予取予求就是好好待她吗?看她哭得肝肠寸断却连眼泪都不擦就是好好待她吗?
他可真是心狠啊!
裴君婍收回视线,没有一刻的犹豫,继续往前走,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你……“
腿使劲的抖,她使劲的走,每一步都无比的吃力,落在元旻添眼中,颇有些心酸。
他欲伸过去扶她的手,被她狠狠的甩开,尴尬的僵硬在半空中,收也不是,伸也不是。
其实,他是真的很想和她和平相处来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他的冲动都会把事情搞砸。他越是想要关心她,她就越是离他更远。找不到对的方式,爱不到对的人。
风,轻轻的吹着,泪,静静的流着。
愣了一会,他转身追了上去,沉默的跟在她身后。俩人一前一后,朝着饭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