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玫久还想说些什么,肩上已传来细微的鼾声,玫久的步伐不禁放轻了些,“没有人和你说过你这样,会有人心疼的么?”玫久至少可以确定,在看见太一身上浸满了血的衣服,在看见数不清的陈年旧伤,在看见太一隐忍的时候,她的左胸口有隐隐细微的被针扎的感受,这些经历都是她不曾也无法想象的到的。或许,比起太一,自己这点童年经历又算什么。
太一从不曾示弱,这次也是,面对玫久,太一只能以装睡的方式回避,玫久虽是天真,可她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但,过多的悲悯着实不是件好事。太一在心里回答,没有人。他不需要别人给他剩余的关心,玫久也是,因为他根本不值得怜悯。
温暖的火苗窜起,玫久还是比较幸运的,找到了一个干燥的山洞,略微有些骚气,先前住着的猛兽看来并没有离开多久。
太一安静的靠在山洞冰凉的岩壁上,看着跳跃的火苗入神。玫久不在,或许是走了,或许是找吃的,太一不在意,一个人可以活,很早以前他的认知,多早以前呢?太一眯起眼睛,哎呀,已经想不起来了呢。
“你在发烧。”玫久抓着一只垂死挣扎的小灰兔,眼睛很是一眨不眨的手起刀落。“这是草药,自己嚼吧嚼吧。”
太一的身旁被甩来几株翠绿的植株。“真是凶残,以为你会很喜欢这些看上去无害的小东西。”太一撇了撇嘴,听话的拿起了草叶,嚼吧嚼吧。
“喜欢不能当饭吃,哥哥说娇弱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装。”玫久利落的处理这小兔子,又瞥了一眼面不改色的太一,“你把黄莲一同嚼了进口,不苦么。”
“你故意的。”太一斩钉截铁,又面不改色的咽了下去。
“厉害。”玫久真心称赞。玫久不知道的是,对于太一而言,草药是否能吃的区别只在于有无毒。
“这么看来,你果真是放弃把我压寨的想法了。”太一拿着串着兔子前腿的树枝,看着吃着明显比他更加分量足的后腿的玫久。
“可惜妾有意,郎无情啊~”玫久语调婉转,眼神透着狡黠,“哥哥说了不必对那些不对你好的登徒子好。”
“你哥哥果真是教导有方。”太一点点头,慢条斯理的吃起兔肉来。
“自然,你看看我这么能干。”玫久骄傲的挺起了胸膛,一副快来夸夸我的表情。
太一低头不语。
“生气了?”玫久蹭吧蹭吧挪到了太一身旁,“你还在生病,不能吃太多油腻的!”玫久选择解释了番,自己可不是小气的人。
太一听后并没有答话,良久,“玫久,明早你便走吧。”
玫久水灵灵的眼睛睁的很大,脸颊泛上了红色,生气!“哼,我这么照顾你,你还要赶我走?”玫久一怒而起,叉着腰,“你没良心。”
“嗯。”太一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一想到就要跟你这个恶婆娘不见了,心里着实欢喜。”
“过分!”玫久转身,走到了一个离太一最远的角落,坐下。不给你采药了,今晚让你好好烧一烧脑子,玫久忿忿的想着。
清晨,山洞外已经放晴。玫久醒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环顾山洞四周,发现那个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自己又不是扫把星,怎么跑这么快?”玫久不理解,就算是面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该这么嫌弃对方,连个道别也没有啊。自己这么惹人嫌?玫久摇了摇头,不想,反正他走了,自己也可以回山寨啦!
玫久轻快的走在崎岖的小道上,明明有这么多又新鲜又不要钱的草药,竟然带不走,玫久满是惋惜,昨天跳崖的时候,那背篓都因慌乱而遗失在荒草堆里,说到底都怪那个书呆子。咦?怎么又想起他了,玫久甩甩头,不能再想他。
日近中午,饿了。玫久摸着瘪瘪的肚子,既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便不开荤,害那些走兽了,昨晚好心为虚弱的那家伙加个餐,补个体力,还赶走自己。玫久深深的为昨天的那只兔子前腿不值。
“叽叽!叽叽!”几只褐色的,没有长齐羽毛的小鸟叽叽喳喳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嘘。”玫久用中指抵住嘴唇,头发上夹带着几片绿叶,好久没爬树了,动作生疏不少。玫久悠然自得的坐在树杈上,右手一只青色的果子,左手再来一个,左侧还有一个鸟窝。玫久心情不错的眺望着远方,嗯,树木真多。
“吱吱!”两只黑褐色的秃鹫一前一后,发出了比乌鸦还要尖锐许多的叫声,俯冲而下,对着优哉游哉坐在树上晃荡着小长腿的玫久袭去。看看哪,有人在欺负它们的孩儿了。
“啊!”玫久忙不迭的扔了手中的野果,左避,右闪,耐不过周围的群居秃鹫见势一哄而上,玫久在十几个回合后,终是失去了平衡,头朝地,倒栽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杀!杀!”
“杀了她,快!”
“以她为名,祭奠宗祠,杀!”
……
玫久的神志仍是混沌的很,周围的声音非常嘈杂,她有些疑惑,自己又在哪儿?不是在山崖下的树林子吗?是扬州寨人连同世人不曾踏足过的土地。哥哥告诫自己,那是个闭塞极端的一族,信仰着本族的神明,而且这一族的奇门遁甲尤为厉害,它藏而不现,隐遁于六仪之下。自己须得有多远避多远。
玫久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待眼前的模糊退去,自己的境地骤然清朗。四肢呈十字捆绑于木架,成堆的柴火以一个小圈围着自己被紧缚的脚。果然啊,玫久不自觉的想到了昨晚那只小灰兔也是被自己这么对待的。报应来得还是让玫久有些措手不及。好好的,为什么要杀了自己?
见女子恢复了神志,围绕在柴堆旁的族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小步,一个点燃的火把便那么从空中抛到堆得高高的干枯的柴火上,火势一发不可收拾。玫久感觉到周遭的空气扭曲,炽热,但她躲无可躲,神志再次归于混沌,最后的印象除了漫天的黑烟,还有一个瘦削的身影,他的手臂被灼伤,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