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学院占据着整整一座昌熙山,在它南边不远处便是大宫都城朝日城,与之相比,地位相同的太学院则离都城较远,且被潩水从中穿城而过——或者说,因东月院的特殊性,它自建立时起便是以城镇的雏形去营造的,并借着潩水被故意划分开了东西两个分院:西院主要教习修行相关,东院则主要为军中培养各级人才。与此同时,近百年的东月院更是有些专门以制造各种奇物为己业的派别加入,人员比之成立之初多了很多,发展至今居然真的隐隐有着自成一城的规模。
而苏墨现在正在西院分给自己的厢房中,面对着一张入院时领到的名单犹豫不决。
众所周知,东月院是由很多修行门派归入朝廷后合而为一之后的名字,考入这里的学生也只有唯一的身份,那就是东月院的院生。但是,身份简单明了却并不意味着想在这里学习也是如此,入院测试只分为了两种,然而入院后的修行方向分类却有近百种,虽然并未限制每位院生可选择多少门派的修行方法,但择其一者而终却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默认做法。
原因也很简单。
世上所有门派修行的目标都一样,那就是强,更强,最强,而修行也都承载在身体与意念识海之上,但方式却各有不同,尤其是当修行了一种运气法门之后若再强行修习另一种,不论两者之间有多么相似,都只会落得一个轻则经脉破裂,重则经脉爆裂而亡的下场。
东月院成立三百多年以来,面对着这可以任自己随意选择随意修习的各派典籍,并非没有人动心,而且其中也不乏天资聪颖之人,却从未听说过有人曾经修习两种门派的功法典籍而成功的。其中最有名的是一百多年前的王之昔,据说他在选了一派以强身固体见长的功法修习之后有成,却并未就此满足,而是在一年之后开始尝试修习另一派相似的功法。最开始的时候王之昔虽然并不相信前人所说的同修两派功法会有损经脉修为甚至爆体而亡的劝诫,但对此还是有些顾忌的,因此只是抱持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一点点的尝试,准备一有不对便及时收手,在这种情况下,进度虽然缓慢但好歹没有出现什么岔子。
四个月后,借着第一门功法的经验,眼看第二门功法也要有所成的王之昔认为自己终将成为第一个成功修得两门不同功法的人,大喜之下与多位同窗与好友一同夜饮庆贺,却不料最终在那一夜两种功法的冲突经过长久积聚后毫无预兆地突然爆发,当场气爆而亡,经两种功法造就的坚逾金铁身躯,借着气爆的威力当下也变为了最强的杀人利器,在场的另外一十二人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当即身死,其中还包括一位院中的教习先生。
至此之后,虽然东月院依旧没有限制院生所选修行门派的数量,但是只要不想死,就没有人再去选择第二个派别的功法去修习了,就算有人真不怕死去修习二个门派的功法,其他人也会自动与其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飞来横祸。
苏墨也知道这些事情,所以他现在很认真的在选。
其他的新院生基本都在来院里之前做好了相应的功课,定好了自己想要修习的功法门派,于是在凭户帖报道的时候当场就主动报上或者选定了,只有偶尔的几个尚在犹豫未曾确定的新院生才会在领取自己房号的同时领取一份名录,接下来包含还未来到的人在内,都必须在报道结束后的五天内选好自己的门派方向并上报,否则将由院内按照最终人员的多少随机分配给新院生过少的门派。
而明天傍晚就是报名的截止时间,也就意味着苏墨需要在六天内确定并交给负责的先生。六天内想要弄清楚这多达八九十种的门派究竟哪个才是最适合自己的,难度怎么想都有点大……
除此之外,苏墨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尽快解决。
虽然东月院给每位院生都准备了单独的住宿房间,然而毕竟是免费的,故而相当狭小,仅仅只能摆下一张床,一副桌椅,如若还有其他需求,那么这个小小的空间是难以满足的。
尤其是对一部分的富家子弟、一些有特殊需要的人和大多数的女院生来说,这种条件根本无法满足自己的居住需要。
或许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也可能是故意如此安排,总之在东月院原本的院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建有一些专门用来租与院生来住的院落与小楼,只要有银子,便能随你去住。虽然里面条件无法与那些提供住宿的酒楼相比,甚至连好些客栈都比不过,但比之由院里面提供的院生住房相比却已经好了很多,不单房间大了很多,就连衣柜之类的都一应俱全,只要愿意花银子,想要带灶房的都能租到。
而对苏墨来说,他最需要的却是有灶房方便烧水、卧房能放一只木桶可供自己每日泡身压制寒气的房间。与师父师兄们在一起的时候倒是不必日日如此,不止有师父给自己配制相应的药丸可以服用,大师兄也可以用真气帮自己压制,而如今离了师父和大师兄,虽然之前配制的药丸还有不少剩余,但是要想靠剩下的这些度过接下来的一年却也完全做不到,因此只有将以热水泡身作为日常压制寒气的主要方式再配合紧急情况下服药这种方式了。
因此,这几日除了要确定日后自己所选的修行方向也就是门派之外,还需要尽快在院外找一个合适的住所才对。
不过话说回来,这眼下最急迫的事情,又该从哪里下手呢?如果在领取这份名录的时候有顺带问下哪里能找到相应的说明典籍之类的话就好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却因为一侧隔壁时不时传来的咚咚声与另一侧传来的小声说话而被掩盖了下去。
这么薄的木墙,真的是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啊,苏墨又想到,然后无意识地将那份名录翻来翻去。
就当这份薄薄的名录被苏墨翻到最后的倒数第二页时,无意中的一眼却让苏墨睁大了双眼,映着面前桌上的油灯,仿佛双眼突然亮了起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