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干脆果决的模样,倒是让少年眼里难得有了欣赏之意,“看在你这么上道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卫瞳笑,为这少年的故作大方有些忍俊不禁,“多谢公子。”
她本想起身,一动便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卫瞳眉头就是一皱,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将视线落在少年如花的脸上,“公子可知,我这伤是何人所为?”
“我怎么知道。”少年笑靥如花,撒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要是觉得痛,就上个药,我背过身不看就是。”说罢,少年站起身往河边走去,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笑,端的是妩媚风流,“对了,我叫简心境,你可以叫我境儿。”
少年走到河边儿,背对着卫瞳坐下,手里还把玩着那根狗尾巴草,此前,他就是用这个挠卫瞳鼻底。
卫瞳望着那抹黄绿在日光下显得斑驳灿烂,不禁摸了摸鼻子,也转了个身,背对着少年盘膝坐下了。
拉开衣襟,左肩上赫然出现一个掌印,红中泛青,可见下手之人手辣,好歹没有下死招,看着是恐怖了一点儿,却没断了骨头,就是疼。
卫瞳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颗疗伤丹吃了,后又拿出外敷的膏药,在肩膀和脖子上都抹了。
抹到脖子的时候,想起那只红筋突起的惨白手掌,卫瞳的呼吸窒了窒,而后盘膝打坐,催化疗伤丹,治疗体内的伤痕。
让卫瞳疑惑的是,侵入她脖子里的那团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时间竟难以祛除。这玩意儿跟易寒伤口上的东西很相似,却没那么严重,卫瞳将之压制住了。就是得花点儿时间,一点点祛除了。
等卫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外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就是那股子黑气,还团在脖颈处,只比方才黯淡了一些,看来得花个几天时间了。
那少年在河边儿漫步,见她醒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手里已经换了一朵野花儿,在手里有意无意地转动着,人站在夕阳底下,浑身透着一股温暖的光晕,倒是衬得他人比花娇。
少年在她身前蹲下,将花朵凑到鼻尖,像是吸取花上的香气,而后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笑容魅惑极了,“你法力不弱,应当看出来我是妖精了吧!”
卫瞳点头,脸上仍旧波澜不兴,“你心性不坏,又是我的救命恩人,便胜过人间无数,我不会对付你。”
闻言,少年先是一愣,随即笑开了花,“就冲你这句话,小爷就交了你这个朋友。”
卫瞳只轻轻勾了勾嘴角,容色仍旧淡淡,却有一种莫名的温和从她身上透出来,竟比这夕阳还要让人觉得温暖。
少年因她的笑容呆了呆,就听得卫瞳说道:“我叫卫瞳。”
少年半天才反应这是他的名字,“哦。”了一声,尾音长长的。
卫瞳发现,这人一颦一笑总是散发着一股魅惑劲儿,包括声音,即使漫不经心,却也有种蛊惑人心的好听。这不是伪作,而是天生的,他天生便有这种资本,或者说是本能。
卫瞳对于这种现象表示十分理解,因为,这少年是一只狐媚。而且,还是一只高级狐媚,没准还是从妖界偷渡来的,因为人界除却东海那片妖精聚集地,少有这般明目张胆的高级精怪。也不知他来妖界多久了,有没有遇到棘手的道士。
不过,这念头只在她脑海中一转,便散去了。
萍水相逢,她对他没有多大的兴趣,也犯不着刨根问底。
简心境也不想多谈自己的事情,很自觉地没有过问卫瞳的来历。
卫瞳想了想道:“你可以叫我瞳姐。”
换做平素,卫瞳也不会这般自来熟,只是这人既然救了她,总得给几分薄面。他让自己叫他的小名儿,礼尚往来,自己是不是也该给他一个合适的称呼?
不管这少年的妖龄有多大,他修炼到现在,外貌也不过是十五六岁,除却赤翎,可算是她认识的外型上最小的男孩子了。何况卫瞳活了两世,自以为在心理上已经很成熟了,让这少年唤自己一声“姐姐”,也当得起。
少年眸光一闪,笑吟吟地说道:“我可是妖诶,怎么可以叫一个人类做姐姐呢,我就叫你瞳儿好了。”
卫瞳只是看了少年一眼,见他清透却又坚持的目光,倒也没有和他争,只是垂下眼帘。
她何必跟一个孩子计较这些,名字,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
卫瞳道:“你救了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力所能及,我会去做。”
少年眼珠子一转,笑道:“我现在没想到,想到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卫瞳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天色很快暗了下来,河边儿风大,两人躲进了林子里,背靠一棵大树,坐了下来。
按理说,修道之人,是不畏冷的,少年却不喜欢黑暗,生起了一个火堆。
火光将两人照的暖暖的额,确实比浸在黑暗里要舒服的多。
少年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卫瞳便闭目打坐,用回缓过来的法力,继续祛除那诡异的黑气。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肩膀上一沉,低头就看见一个漆黑的头。
少年不知何时坐在了她的身旁,头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脸上的肌肤在火光的映衬下,依旧有一种如玉的光泽,暖暖的,像是浸染了霞光。乌黑的发丝有一缕落在她的手背上,带着点儿火光的温暖,十分柔滑。
卫瞳微微动了一下眉峰,却没有叫醒他,手指一弹,顶上的树叶无声无息地落下来,像是受了什么指引一般,在两人后面的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卫瞳用手一撑,软软的,不硌人了,这才小心扶起少年的身体,将之轻轻地放在铺了树叶的地上。
想了想,身上的法力也用尽了,短时间内无法再祛除那黑气,吞了一颗法灵丹之后,犹豫片刻,便也在少年身边躺了下来。
两人本来隔了一段距离,只是她方躺下,少年似是离了热源,不适应地转了个身,手正好搭在她的胳臂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