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熟悉!”平板的字眼从他嘴里蹦出,完全没有面对卫瞳时的温和柔顺。
小八与之对视,嘴角无谓的笑容却多了几分高深,那双深色的瞳孔,也陡然深邃起来。
两人无声对视,似乎在交流着什么信息,看似安静的气氛,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
卫瞳有种插不进话的感觉!
这情形,有些不对劲啊!
卫瞳弯下腰,几乎在她抱起他的一瞬间,赤翎身上那股凌厉的气息倏然就消失了。
小八也在同一时间收回了视线,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转而看向一旁好奇打量他的灵枭,一把拧着他的耳朵道:“哟,小家伙也蜕变了吧,来汪一句来听听!”
灵枭满脸黑线,它是豹子不是狗好么!
虽如此,耳朵上传来的痛处,那人威逼的眼神,还是让它泪眼汪汪地屈服了,屈辱地叫了一声“汪!”
别说,叫的还真像!
于是,小八满意了,转而摸了摸他的头顶,笑容活像是一个压迫了农民的地主爷,“真乖!”
灵枭在心里内流满面,它终于知道见到这人的时候,从心底生出的寒气是怎么回事了!这和他看见的玄亿的时候,何其相似啊!
戏弄完这两只,小八才将视线转向卫瞳,语气透着一股愉悦和欣慰,“你也到了金丹了!”
他闭关期间,是真正地与世隔绝,卫瞳身上发生的事情,他是一点儿不知道。不过,这修为,他还是一眼看穿了。
“多亏了玄亿!”卫瞳这话说的平淡。
小八会意一笑,“他要求你做什么事情了?”
卫瞳惊讶于他对于玄亿的了解,却将去找灵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虽说玄亿以训练灵枭为条件,在她看来,帮自己提升功力,也在回报范围之内。
小八摇头失笑,“倒像那老乌龟的个性,不过,若非她真的对你有好感,万不会做到这种地步的。”
卫瞳不惊瞪大了眼睛,“你认识玄亿?”
小八勾了勾嘴角,神色有些复杂,“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应该算是认识的吧,乃至于那个灵台,我也觉得很熟悉。”
他之所以闭关,其实是因为上一次看见玄亿的时候,想起了一些片段。
那些画面,正是关于玄亿的,当然,还包括穆修灵。他不敢肯定,这是不是从自己的角度,看到穆修灵所经历的事情。不可否认,他当时的脑子有点乱,故而想要冷静地梳理一番。
他还发现,自己初具化形的条件,只要闭关几日,聚集体内灵气,便能幻化成人形。
这多少让他有些激动,他真是受够了没有身体的日子,哪怕只能在八卦空间也好啊!没错,他幻化的形体,只能在八卦空间里维持,因为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受他控制,调动起这里的灵气也很简单。出了洞天,没了力量的支撑,人形便会溃散。
虽如此,从无形到有形,也是他踏出的一大步了。
卫瞳忽然有些后悔这么早离开滢索宫了,干巴巴地开口道:“你要是想见他,我们这就折回去。”好不容易见到一个熟人,小八铁定是很想叙旧的,尤其是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这也是找回过去的一种渠道。
“不了!”小八回绝得很干脆。
他如今,连样貌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见了玄亿,是以穆修灵的身份,还是以小八的身份?若是后者,自然没有见面的必要,因为这世上,最了解八卦鼎器灵的人,唯有穆修灵一人,而玄亿与小八,纵然真的相识,也只是泛泛之交。若是前者,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在心底萦绕的那种亘古的孤寂,不能作假,他也能清楚地感受到器灵存在的千万年的生命痕迹,这不是穆修灵该有的。若以此去见玄亿,他会不会将自己当做别有居心的妖孽,一刀劈了都是个问题。
再者,自己的记忆,纵使别人说破了天,自己没想起来,他也不能完全相信。
“好吧!”卫瞳也不勉强,又道:“那么,灵台呢?”
“灵台,你可以放心去见。”他的嗓音很肯定,仿若自己,是从心底信任着这个人,没有理由,就是一直刻入骨髓的直觉。
脑海里闪过一丝模糊的影像。
长发曳地的男子盘膝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如雪的容颜,偏生带着寒冰般地凌冽,神圣而庄严。
灵台,灵台,他到底漏了一些什么呢?
找回了小八,卫瞳便打算去往冥界。
这把钥匙能随时随地地打开去往冥界的入口,来此之前,玄亿早就将催动冥匙的方法告诉她了,此刻,有了小八的指点更是毫不费力。
眼见一个幽蓝色的洞口浮现在半空,卫瞳扬起手中化作碎末的冥匙,大步跨了进去。
几乎在她进入的瞬间,冥界入口也消失在了原地。
卫瞳只觉得身体很热,像是进入了一个大熔炉,有一种即将要被融化的感觉。
张开眼,才发现四周火光滔天,身体却在飞速下坠,温度也越来越高。
她赶紧催动起防身护罩,一层淡金色的防护罩出现在她的周围,缓解了那股炎热,这才有空往下一看,瞳孔就是一缩。
底下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巨大火海,其中有许多突起的石柱,上面捆缚着被火光熏得模糊不清的人体,偏生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痛苦地嘶吼,看起来骇人急了!
卫瞳问小八道:“这是哪里?”
“冥界炼狱,专门用来惩罚罪大恶极的之人!”
卫瞳找了一个石台降落,往上观望,这才发现,这个火海处于悬崖底端,四周都被峭壁堵截,往上高不可测,只可窥见一团幽蓝色的天光,那是唯一的出口。
这里太热,即使有玄级法宝护身,隔绝了大部分热度,还是让人如置身酷暑。
正打算飞出,头顶冷不防响起一个沙哑至极的嗓音,模糊而又饱含痛楚。
“等等!”
卫瞳抬头,不期然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人被铁链绑在石柱上,石柱通身被火焰灼烧得通红,铁链亦是红彤彤的,可想而知,贴着肌肤又多么疼痛。他的衣服早被火焰焚尽,干瘪枯瘦的身体像是被火焰蒸干了水分,连着头发也如枯草乱作一团,像极了一具干尸。唯有那一双眼睛,漆黑中,带了一点儿人的色彩,成为他身体里最有生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