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瞳叹了口气,眸光却坚定,“无论如何,在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之前,便朝着这个目标走吧!”
一个人的信念在漫漫道途之中,太过薄弱,那么再加上一个人,那便足以支撑了。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了,即使这个人什么也不能做,但只要他在身边,她便会觉得安心,他就是有这种力量。
卫瞳回到住所,却发现院门前早已立了一个人。
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明亮有神的大眼睛,正是丛焉。
听到动静,他回过头来,四目相对,神色有些不自然,终究没有退缩,定定地看着她。
卫瞳有些诧异,还是缓缓走了过去,语气十分平淡,“有什么事吗?”
从焉企图从她眼中看到一点不一样的情绪,但是让他失望了。她面色如常,似乎一点也没因那日的事情显露出丝毫不快。这不仅不让他开心,反倒有些失落。
只有不在意,才会不愤怒。
近距离观察,卫瞳可以看到他眼里起落不定的情绪,却懒得去管闲事,“如若无事,我便走了。”
丛焉似被她这句话惊醒了,瞳孔猛的聚焦,眼睛迅猛而清晰地扑捉到她的身影,竟让她觉得有一瞬间的心悸。
这个少年,似乎在一瞬间做出了孤注一掷的决定。
他深吸口气,望着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我要跟着你。”
卫瞳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好似在听一个玩笑话,而后,饶过他,作势要走近院子。
丛焉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快,反绕到她的面前,堵在身后的院门上,倔强地看着她。
卫瞳皱眉,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鬼,“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要跟着你!”想是经历过一次拒绝,他已经没有之前说的那般理直气壮。
卫瞳重新打量这个少年,见他一脸决然,眸光坚定,不是开玩笑。
“我的修为也不过凝煞初期,咱们半斤八两,如何能指点得了你?”这话却是有了拒绝之意,说的还算委婉,此前救了他,便不想大动干戈,也不想埋下一颗定时炸弹。
对于这个少年,她已经没了初时的怜悯疼惜,有的只是陌路相逢的平淡客气。
跟着她么?她不觉得她有那个精力去照顾一个顽固执拗的小鬼!
丛焉摇摇头,“我知道你可以的,你是广成仙派近三千年的不二天才,有着不输穆修灵的天资,你会比万松雪,更加闪亮。”
卫瞳微一挑眉,静静地笑了,颇有趣味地看着他,“你这话也不怕传到万松雪耳里,到时候,她那些仰慕者,可会比那日里做的更过分吧!”
闻言,少年微微涨红了脸,也不知道是囧的,还是给气的,紧咬下唇,愣是没吭声。
卫瞳倒是有些惊讶了,丛焉显然是心高气傲的性子,此刻竟也肯忍气吞声。她记得,那伙人欺负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可是凶恶得很,如今,低眉垂眼,那种无言的顺从,真是……
“还是那句话,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卫瞳方一抬腿,眼前人却“噗”得一声跪了下来,他五体投地,一种卑微的,略微隐忍的姿势,脆弱可怜,却坚定异常。
卫瞳眸光微沉,毫无起伏的语调,“我兴许,什么都给不了你。”
“我愿意。”他匍匐在她的脚下,似乎更加谦卑了。
“我或许会让你做一些危险的事。”
“我愿意。”
“也许我做的事,会跟整个道门背道而驰。”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说,只是突然想到了,倒不全然是为了自己,只是想着,小八这样的人,是非界限不那么明显,他若要做些离经叛道的事,若有必要,自己势必不能袖手旁观的。
而后,卫瞳听到了一个让他意外的答案。
“我愿意。”丛焉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那双漆黑的眼睛蒸散发出一种耀眼的光亮,仿若将他整个人都点亮了。
卫瞳就这么看着,俯视的姿态,却没有半点轻视,良久,她低叹一声,低下身,将他扶起,语气异常认真,“你若背叛我,我决不饶恕,你将以死谢罪。”
这算是妥协了?丛焉反而笑了,晶亮的眼,灿烂的笑,仿若初见时那个干净纯粹的少年。
“我愿意!”
卫瞳看他走路的时候,腿有点抖,膝盖那一块的布料蹭了两块明显的污渍,显然是方才跪得太用力了。
本来丛焉已经转身,卫瞳终于开口,语气是不同于方才的温和,“进来坐坐吧!”
丛焉寡淡的脸瞬间飞扬起来,嘴角止不住地扬起。
进了屋,卫瞳让他撸起裤管。
丛焉也不问原由,乖乖地撸起,露出红肿充血的膝盖,有一边还擦破了皮。
卫瞳拿出一瓶伤药递给他,丛焉接过,低声道了一声谢谢。
卫瞳见他不动,接过药瓶,给他上药。
丛焉就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眼眸闪亮,似含了两颗星星。
卫瞳半是打趣地说道:“你就不知道用法力护身?”何苦这样伤了自己,他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老实人。
“那样不诚心!”丛焉想也不想地答。
卫瞳一愣,随即笑了,状似无意地说道:“有地方住吗?”
丛焉淡淡道:“我和几个师兄弟挤在一处,只是关系不怎么好。”
卫瞳道:“我这里地方也大,倒也不怕多一个人。”
闻言,丛焉眨了眨眼睛,待确认她没有开玩笑,眼里迸出一种狂喜,“你说真的?”
卫瞳继续道:“若我要指点你,住在一起,也方便些,今日你先回去收拾东西,打点好之后,直接过来就好。师父那里,我自会去说,不过,你只是借住在此,不能算作他的弟子。”
丛焉忙不迭点头,“只要能呆在你身边,我便心满意足。”
“丛焉!”卫瞳突然开口,语气有些疑问,有些郑重,“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对我如此执着,我们,总共才见了两次面,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