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钱财于他,已经是一件无聊的谈资。
他到底多有钱?许多人都弄不明白,就连碧荷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的财产他的身世,可是所有京城繁复芜杂的生意网中,无论是公的还是私的,都能见到他的名号。
就连这座燕子坞,其实也是他名下的产业,只是众人不知而已。
燕子坞的生意并不赚钱,事实上,年年赔钱。
这里的姑娘本是最美丽的,这里的景致本是最别致的,这里的名头本是最大的。
可是却有一半的客人来此醉生梦死都不用花一分钱。
因为,萧轻尘需要拉拢他们。只要是萧轻尘开口提到的人,云之逸就会把他打点的妥妥帖帖,欲生欲死。
权力,并不是仅凭勤奋机警就能得到的,云之逸微微叹息一声,而在这条道路上,萧轻尘无疑已经走得很远。
新婚月余,龙昕还是坚持在书房睡,霍水也不勉强。
其实这样有距离的相处,对于她反而是求之不得。
龙昕并不常常来找她,只是在每次用餐的时候,他便会到她的房里。
他吃的很少,每次吃完,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霍水的对面,含笑的看着她。
霍水就会把筷子放下来,假装生气的说:“你这样看着,我会不好意思吃饭的!”
她渐渐的学会撒娇了,毕竟对面坐的是她的夫。
龙昕俊美的脸上依然洋溢着笑意,于是又拿起筷子说:“那我们一起吃!”
可是等霍水再抬头的时候,他又已经停住筷子,安静的看着她,目光莹然如水。
“嘴角沾了一粒饭!”有一次她起身,龙昕突然倾过身子,手指拂过她的嘴唇。
霍水愣了愣,蓦然间,觉得很温暖。
也许只有相敬如宾,才能细水流长。
可是她已经有了一颗不安分的心。
有时候,她会陪龙昕下棋,他总是让子,也坚持让她执黑子。
他赢她,但是赢得并不过分,若是赢了3颗子,他便在她的额头弹三下,而是手指弓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却迟迟不肯落下。
最后,他会放下手,淡淡的说;“留着以后再弹吧!”
一个月,他已经攒了近百下,可始终没有说以后是什么时候,也许永远也不会兑现。
有时候,他会弹琴,她在一旁听。
龙昕的琴很淡雅,清新悦耳,没有一丝烟尘气,一如其人。
霍水坐在一边,看着白衣素裹,温雅俊朗的他,睫毛轻轻的垂下,专心的扣着手边的琴弦,突然觉得,其实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为什么她仍然觉得若有所失?
“不如我教你?”看着霍水在一旁发呆,龙昕侧过头笑着问。
他的笑,纯净雅致。
霍水点点头,靠过去,倚着他的肩膀,学着他把手放在琴弦上。
“你要先听音色,用心去感知它们的不同!”龙昕的声音近在耳边,他的手覆上她的手,逐弦扣动。
一个一个逐渐高昂的音符从两只交握的手下逸出。
霍水学过钢琴,所以对其它的乐器也能触类旁通,她学的很快,在他的引导下,也能试图弹一些断断续续的调子了。
龙昕赞许的看着她,浅笑道:“娘子好聪明!”
这是他第一次称自己为娘子,霍水略一怔忪,随即也笑得温婉。
正在他们沉浸在乐音中的时候,背后突然响起一声大笑,一个熟悉的声音说:“三弟好福气啊,闺房之乐何其融融!”
龙昕的手僵住,一个不和谐的音符从僵硬的手指里荡出。
霍水站起来,回过身去,来人果然是太子。
他的声音,虽然只听过一次,却记忆犹新。
“霍姑娘,好久不见!”太子促狭的笑笑,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一身宫装的霍水。
淡紫色的贵妇式锦缎长衫给霍水添了一份莫名的尊贵,虽然没有在燕子坞看见的那样绝色艳丽,可是却高贵端庄,反而让人不敢亵渎。
在他打量霍水的时候,霍水何尝没有打量他:太子龙隐今日的打扮比那日更加的华贵,溜金边的大翻领袍子,里面是一袭黄色的朝服,长发束起,缀上通体宝玉,拇指上一枚耀眼的白玉扳指宣告着他储君的地位。
“太子!”龙昕也将轮椅转过来,淡淡的喊了一声。
他看上去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一点抵触。
龙隐丝毫不以为意,还是笑嘻嘻的凑过来说:“三弟,你许久未进宫了,父皇经常念叨你呢!”
龙昕皱皱眉,轻声道:“我会择日去晋见父皇的,太子此番来,是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龙隐直起身,看着霍水说:“只是三弟大婚后,我一直没来看看我们的王妃长的什么样子,今日特地来瞧瞧!”他停了停又说:“果然是美貌贤淑,一点也不像燕子坞出来的……”
“太子!”龙昕沉声喝道:“太子若是来看我娘子,此刻已经见了,太子公务繁忙,还是早点回宫吧!”
“三弟是在下逐客令吗?”龙隐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嬉笑样:“我不过是夸奖一下弟妹,不过听说弟妹从前可是与萧轻尘出双入对的,看来三弟与萧丞相的关系可真是好啊,连看女人的眼光都一样!”
龙昕的面色沉了下来,并不言语。
霍水却突然笑了,盈盈的看着龙隐,正声说:“太子方才不也夸我美貌贤淑吗?没想到水儿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厚看,连堂堂太子也不吝溢美之词,实在让水儿受宠若惊啊!”
龙隐微一怔忪,然后大笑起来,连声道:“好!”
至于为什么好,却没有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龙昕的脸色愈沉,那双总是含着温意的眼睛里终于露出了嫌恶之意。
霍水自然也看出了龙昕的态度,她往前走了一步,脆声说:“水儿送太子出去!”
这已经是非常明显的逐客令了。
龙隐自然听出来了,这次并没有反驳,而是顺着霍水的话说:“那就麻烦弟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