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颜六色的光彩从琉璃深处逸散出来,她的眸子里,映射了这满目的流光溢彩。
夜色愈沉,只是这满屋的烛火,挽住了最后的光明。
宫女们又纷纷的退走,悄无声息的,连杜子谦,也终于转身离开。
她站在他的身后,动容的看着面前这片人为的美丽。
叶远,为什么你始终不肯放弃?
“看,只要我愿意,就可以让它永远亮着!”叶远的声音,明明的欢欣的,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
她踏前一步,将脸靠在他的背上,手迟疑的环在他的腰间,然后越缩越紧。
终于,还是流泪了。尽管,心仍然还是空洞洞的。
叶远僵硬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拥抱她,任她一直停不了的眼泪将自己的衣襟打湿。
然后他坐在台阶之上,让她伏在自己的怀中。她便这样一直哭,一直哭,没有声息,却哭到身心疲惫,终于沉沉睡去。
那一晚的烛火,在风中摇曳了许久,终于熄灭。
那一晚的拥抱,在记忆里藏了许久,终于寒冷。
等霍水终于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好端端的躺在了床上,掀开干燥绵软的锦被,她的眼睛有点肿肿的不适,然后她起身,环顾了一下,没有人影。
叶远已经离开了。
下床,踏上一双香履鞋,匆匆的赶往昨晚她熟睡的地方,琉璃屋,却已经消失了,只剩下烛泪满地。
他终于知道,不是所有的美丽,都能人为的留住了吗?
“霍姑娘!”身后突然响起杜子谦的声音,“现在已经很晚了,姑娘要不要先用膳?”
很晚了吗?她抬头,然后看见了正午的烈日当空。
她是真的累了,平静了太久,所以当疲倦袭来,竟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没想到竟然睡到了下午!”她自嘲的笑笑。
杜子谦的眼神动了动,终于纠正道:“是一天一夜!”
霍水怔住,难道那满室烛火的记忆,已经是前晚的事情了吗?难怪,这么大的琉璃屋,可以一夕夷平。
“他呢?”她淡淡的移开目光,淡淡的问。
“皇上已经出宫了,临行前吩咐臣照顾姑娘!”杜子谦恭敬的回答。
走了吗?即使那么伤心,仍然要承担着自己的使命,仍然要在人前若无其事吗?
她的眼睛又开始酸酸涩涩的,许是睡得太久了。
然后她转身,沉默的走回自己的居处,没有多说一句。
晚上,火焰国的皇宫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霍水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之声,也未放在心上,仍然开卷斜躺。
直到一声极其熟悉的喊声从夜色中传来,“主子!”
她猛地一惊,手中的书卷掉在了地上。
那分明,是五月的声音啊。
她慌忙的走下床榻,然后拉开大门,火把中,众多手持利剑的侍卫正团团围住两个身穿夜行服的少女,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少女转过头,然后欣喜的一笑。
果然是五月,另外一个是枝子吧,只是不知道她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同样是一个美貌的少女。
五月看到霍水,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也不顾不上自己正身处险境,竟然一个抽身,跃到霍水身边。
“主子!”她牵起霍水的手,似有满心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只是似悲似喜的看着她。
霍水正准备说话,却又听“哎呀!”一声,原来枝子一时分神,竟被侍候在旁的侍卫制住了。
“放了她!”霍水下意识的冷声说道,她为人一向温和,但是凌厉时,却也有种让人不敢违逆的寒意。
侍卫们面面相觑,主上对这位霍姑娘的重视几乎是有目共睹的,也没有人想真的得罪她。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那个慢慢走过来的杜子谦身上。
“她们夜闯禁宫,怎么能说放就放?”杜子谦不留余地的驳斥道。
“她们闯禁宫,只是为了探望我而已!”霍水轻声说:“你限制了我的自由,难道连探亲访友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杜子谦愣愣,并不答话。
“主子!”五月突然插话道:“我们是要来带主子离开这里的!”
霍水无奈的笑笑,五月怎么那么实诚呢,你此时将意图说出来,岂不是让杜子谦更不想放人吗?
果然,杜子谦眉毛一挑,喝声道:“皇上有令,霍姑娘是绝对不能离开这里的!”
“我一定要把主子带出去!”五月也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场面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杜将军!”霍水突然轻唤一声,然后凝视着杜子谦,缓缓道:“你认为,我留下来就是为皇上好吗?”
杜子谦一怔,然后沉默的站在原处,一脸沉思。
霍水仍然静静的凝视着他,洞悉的眼神,温和中藏着犀利。
“放了我!”看着杜子谦的表情略有松动,她松开五月,走到他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也就放了他!”
杜子谦的眉头皱起又松开,等了许久,终于长叹一声,挥手让开一道路,“让她们走!”
这突然的变故,让枝子与五月都有点惊疑,但是情况容不得她们细想,杜子谦的话音刚落,她们便如鹏鸟一样带着霍水往宫外跃去。
直到夜色里,那个女子的影子再也看不见,站在杜子谦身后的士兵才怯怯的问了一句:“将军,你私放了姑娘,皇上回来……”
“谁说我私放了!”杜子谦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明明是来人武功太高,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都没发现!”
说完,他也不管那一地傻眼的侍卫,径直往远走去。
主上,或许她说的对,放了她,也就放了你。
深宫外,三匹骏马并排狂奔。
“我们现在去哪里?”霍水随口问了一句。
“舞月国!”枝子也随口回答。
“舞月国,为什么?”这个国名,她最近似乎经常听见。
“主子,你可知道下嫁给舞月国的女子,是谁吗?”五月突然勒住马,一本正经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