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经原谅你了！”霍水温和的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滑开一个轻柔的笑意。
“可是如果我死了，你又认识了另一个人，不要带他去拜祭我，因为我是一个很小气的人！”他忽而也笑了，就像那日的郊外，草长莺飞时，漫天桃花日华下的笑容，疏朗而温润。
“你不会死的！”霍水突然笃定的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要让你重新开始，像云之逸，像你母亲希望的那样，为自己活一次！”
萧轻尘没有回答，他显然并不相信，但是他不去打搅她的话，也不去打碎她的梦。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是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有活下去的机会，你不要推辞，也不要固执，好不好？”霍水逼视着他的眼眸，慎重的问。
萧轻尘笑笑，目光依然温暖：“傻瓜，其实你不用为我伤心，即使现在是我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日，我也不会觉得遗憾！”
“答应我！”霍水不允许他将话题扯开，仍然坚持着方才的问题。
“我不会答应你的！”萧轻尘还是笑，洞悉的，聪颖的笑：“你既然这样说，就一定会想法子将我弄出去，但是钟林对我的恨，不是你的求情就能放下的，所以你一定会为了我冒险，也许还会为了我伤害自己，我既然知道你会为此付出的代价，又焉能答应？”
霍水怔了证，原来他仍然是最聪明的萧轻尘。
“你想我死吗？”霍水眸光一闪，看着萧轻尘，近乎凌厉的问道。
萧轻尘有点莫名的望着她，不明所以。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伤心的，伤心到恨不得死去！”霍水凝视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不要再让我面对死亡了，我已经经历了一次，不能再经历第二次，不然，我真的会死。而只要你活着，也许我会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我心安，我不会心痛，也不会伤心！”
萧轻尘怔愕的站在那里，然后突然变得平和，唇角浮开一个些许温柔些许哀伤的笑容。
“你伤过心，所以知道伤心才是人世间最难忍的代价！”
他没有再辩驳，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轻声的许了一声：“我答应你！”
霍水终于笑了，如释重负的，欣慰的，“还要答应我，不仅是现在，以后，以后的以后，不要轻易放弃自己，不要为任何事情任何人放弃自己，要好好的，一直一直的，活着！”
“除非你先我而死，在此之前，我会一直活着！”萧轻尘轻轻的，坚决的，温柔的，说道。
霍水怔了证，一丝看不清的哀伤从眼中快速划过，转瞬即逝。
天牢外，隐隐传来五月略显焦急的呼喊声。
霍水回头望了望，然后浅笑道“我进来的时间太长了，五月着急了，现在要走了！”
萧轻尘点点头，仍然安静的看着她。
在转身的那一刻，霍水突然停住脚步，微垂下头，静静的问。
“轻尘，如果三年之后，你活着，我也活着，如果那时候，你仍然爱着我，我们便一直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好！”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丝怔忪。
她抿嘴笑笑，并不去看他的表情，然后快步的往门外走去。
天牢内，伊人独立。
筱水宫。
夜已经很深了，也很沉。
连着几日，京城的晚上都是深深沉沉的，朝堂的惊变，让所有人都如惊弓之鸟，唯恐自己行差踏错一步，然后万劫不复。
霍水知道，钟林现在要稳固朝局。杀人，是必须的手段。
可是这暗夜，是真的太沉，太沉了，沉得她快喘不过去气来。
“主子，皇上今晚可能不会来了，早点睡吧！”五月又往了一眼远方沉沉的暗色，回头劝慰道。
“五月！”霍水的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自然，“你可知道舍与得之间，是怎么衡量的吗？”
我们要舍什么，得到什么，才能算得偿所愿？
“主子！”五月疑惑的看着霍水，轻轻的摇头道：“五月不明白主子的问题，什么舍啊得的！”
霍水抿嘴笑笑，也不回答五月的疑惑，只是站起来，看着远方几不可见的灯火，“皇上来了！”
她差了人去请钟林，她知道他很忙，这么晚了，也一定会辛苦，但是她知道他会来。
也许他真的会变，在以后浩瀚的时空里，也许会忘记她这个人，但是此时此刻，他仍然是关心她的，仍然是一个在乎她的大哥。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太监掌着的灯笼慢慢的行到了跟前，一身便衣的钟林仍然温雅如初，只是脸上有种掩饰不了的疲惫。
“水儿给皇上请安！”她很恭敬的行了个礼，钟林眉毛一跳，闷声说：“告诉过你，见到朕不要行礼！”
霍水低头，抿嘴轻笑，你何尝不是说过不会对着我称朕的，只是人若是习惯了，就真的很难记得曾经那些不同的思绪了。
五月也匆匆的行了个礼，可怜的五月，至今没有从打击中醒过来，仍然不敢正眼去看钟林。
钟林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大不的走进内堂。
“请皇上屏退他人！”一进门，霍水再次请奏道。
跟在皇上身后的人满脸不愿，现在是多事之秋，朝局变幻难测，怎么能让新君一个人呆着？
可是钟林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不假思索的说：“下去吧！”
君命难违，虽然不怎么情愿，但是还是恭敬的退了下去，即使是五月，也在霍水的示意之下，走出门外。
待内室终于清空，钟林回过身牢牢的看着她，声音也是异常疲惫的：“你是不是想为萧轻尘求情？”
自那日她从城楼上默然走开时，他就等着她开口。
霍水望着他，眼中满是赞赏，也满是歉意，“是，也不是！”
“难道你不想救他？”钟林沉着声说：“你会保叶远，当然就会保萧轻尘，外面都说你是一个最无情最绝情的人，其实你是最多情最傻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