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不知道该如何父亲解释这个事情,父亲对他报以太大的期望,也付出了异于常人的的精力和努力。但他明白,即使他不说老师也会电话通知金思,他觉得,他没权利再让父亲失望,他开始不知所措,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因为在学校犯错而被叫家长,所以他很害怕,父亲的全部希望重重的压在他的肩膀,他开始发现自己有些呼吸困难。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逃避。于是子歌早餐吃得很多,吃得饱才可以走的更远,然后他和奶奶说了再见,转过头来子歌使劲的抿住自己的嘴唇,把眼泪憋在眼眶之内。跨出家门的时候,子歌的双腿有些颤抖,甚至还有些眩晕。但是金思没有注意到,对于他来说,早晨是最忙碌的,要插花和扎花,这是一家人的生计,最重要的事。
窗外的汽笛喇叭声还是很嘈杂,仿佛经济不景气和大多数人无关一样,他又有些困惑,他无来由的想到命运这两个字,又瞬间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摆脱这两个字。雨后的晴天,阳光有些扎眼,金思把扎好的花摆好在橱窗,生活就是这样周而复始。
白灵对孩子有些说不清楚的厌恶感,或者是说她觉得对孩子没有掌控能力,所以她宁愿不要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所有孩子都漠视,比如眼前这个孩子,他像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猫,静静的蜷缩在座位里,双臂紧紧的搂着书包,眼神一直盯着窗外,白皙的小脸上挂着几道明显的泪痕。当然,如果不是这个小男孩,在她坐下时主动望外侧挪了挪,给她的挎包和他瘦小的身躯间空出一些距离,还有当她把车窗拉上,避免太大的风一次次的将小男孩的帽子吹掉时,小男孩用一种柔弱的,糯软的,让人禁不住想保护他的声音说:“阿姨,谢谢。”白灵突然想摸摸那张小脸,那双乌黑的,原本清澈见底现在却好像蒙上一层淡淡的云雾的,怯懦的大眼睛,让她有一些冲动,只是想而已,她暂时还没有勇气。
9点半的时候,白灵接到一个电话,这个电话本身没有什么重要意义,可是电话里的一个信息让细心的白灵心中突然一颤,今天是周二,是工作时间,也是学习时间,是上班和上学的时间。对,她是要到广告外景拍摄的农村去突击检查拍摄进展的,可是这个孤独的小男孩要去干嘛?此时的他应该坐在教室里,认真的听讲。而且他的行为,表情很不正常。
白灵没有犹豫,那不是她的风格,也没有太唐突,因为她相信自己对智慧的运用能力。
“嗨,小朋友,前面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啊?”白灵用手指着窗外,手指的方向跨过了孩子看向窗外的视线。
“呃,阿姨,我也不知道。”小孩下意识的回答。
“哦,阿姨不怎么来郊区,看到哪个村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害怕坐过站,你一定要提醒阿姨下车哦!”白灵咯咯一笑,“还有,阿姨诗个很出名的路痴。你一定不介意帮助阿姨喽!”
小男孩的怔了怔,又低下了头,用一种更微弱的声音,小声说:“阿姨,其实.。。我也是第一次..坐。”
金思再一次陷入的狂乱,如果说六年前母亲的车祸,一年前妻子的背弃,还算是一种命运的打击,那么子歌的失踪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塌了一样。
他一边在大街小巷,网吧桥洞里寻找,一边用手机在微信,微博,QQ上刷着寻人启事。此刻的他,甚至忘记了他的母亲在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一个电话进来。
“喂,金子,你在哪里?我是闫晨。大家已经组织了小分队,这边已经从你的微信上打印了子歌的照片,汽车站,火车站也有附近的队友过去了。我们希望你能冷静简短的介绍下子歌的情况,方便咱们应急小组分析和寻找。”
“山子,他可能是自己跑出去了,昨天老师说他和同学打架,老师让他请家长,他没说,今天早上出门就没去学校。我在中兴大厦附近,能给我找几个人吗?在上学的路上,我还想在捋捋。”
“金子,我很快让人过去,你用什么手机?顺便让他们带充电宝和电源线过去,一定保持电话通畅,还有家里电话有人看么?孩子可能给家里打电话。”闫晨快速的将张虹递给他纸条上的一段话念了出来。
“糟糕,我妈还在家里!”金思本来就快要急炸了的胸口,仿佛又挨了一记大锤。
“金子,金子,你先冷静,把家里地址给我,你先打车回家,我们在你家楼下汇合好么?我们先把老人安顿好,情况未必那么严重,不要让它变得更糟糕。你明白我的话么?张虹,给我笔,快点。”闫晨的脑细胞急速运转着。
“裕民小区8号楼201,我马上回去。你们到了打电话,或者谁有消息也及时通知我,山子..我..代我和大家说声谢谢!”
“你先回家,我们马上过去,见面说。”
白灵很生气,被人欺负之后而默不作声,从来都不是白灵的性格,当她用她引以为傲的套话方式知道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时,她的第一念头不是先联系子歌的家长,也不是想着如何把孩子送回家,而是找他们说理去,这些坏孩子就应该揍,她恨不得现在就站在他们面前,狠狠的扇这些孩子的耳光。她把孩子紧紧搂在怀里,任凭孩子和自己的眼泪洒在自己笔挺的套装上。易激惹,往往就易感动,白灵就是这样,她甚至痛恨起金思来,她讨厌太强势的男人,也更鄙视柔弱的男人,前者掌控起来比较费劲,后者让她提不起兴趣。把孩子教成这样的男人,让她恨不得指着鼻子痛骂一顿。
白灵甚至恶趣味的想,让这个男人急一急,让这些不分是非的老师急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