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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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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劲陷入对自己的无尽自责,看着妻子日渐消瘦的面颊,和强忍着痛苦的表情,他无法原谅自己。虽然许良玉一再和他说,生病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这怎么能怪他呢?可是妻子越是这样,肖劲越是觉得平时对妻子的关心不够,对自己妻子的身体状况太大意了,聚九州之铁,难铸此大错。

夕阳西下,花园里百芳争艳,盛夏时节万物正绽放自己最靓丽的颜色,肖劲扶着许良玉在花园的椅子上坐好,许良玉的头无力的贴在肖劲的肩膀上,肖劲身体居然出现了些许的晃动,三十出头的身体不可能支撑不住一颗头颅的力量,只是,只是肖劲觉得自己更虚弱,这么多年爱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他不敢想象许良玉离开自己之后,会是什么样子,这种时时刻刻担心失去的感觉,将他的心力,体力一点点的抽去,他才明白自己原来一直都不坚强,一直都没有许良玉坚强,他拼力搂着自己的妻子,只不过是希望从妻子这里获得力量,这个女人是他生命的一部分,紧紧的搂住她,意味着她没有离去,自己的力量没有完全消失。更多的时候他并不相信自己,他觉得自己的背后不是这个女人支撑着,他早就摔倒了。

许良玉努力挪动目光,倔强的抬起头,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舞动青春,拼搏青春,在她心目中怎么也打不垮的男人,看着他如同自己一样,苍白的面容,看着他的发鬓中钻出几丝银白,这是属于她的,虽然她并不喜欢,可她知道,这些许银丝是她带给这个男人的,她想摸一摸,于是她伸出手向他的脸颊抚去,肖劲很明显的躲了一下,他的身体随之剧烈的抖动了一下,他不想让妻子忧心,就像她不想让他忧心一样。就像父亲去世前几个小时还对他说的:“小劲,别担心爸爸会好起来的,好好读书。”一样。

许良玉没有坚持,她甚至微微的笑了,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这个男人了,在这方面婆婆也不行,她有这个自信。许良玉柔柔的对肖劲说:“你给我读首诗吧!记得上学的时候,我最喜欢听你给我读诗了,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没有电视,没有网络,你就在睡觉前给我读诗,那个时候我会觉得很安心,很踏实。”

肖劲的泪光在眼眶里打转,以许良玉的能力和性格,她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她可以去实现她所有的梦想,但是为了自己许良玉蛰伏了十年,用十年的默默支持和坚实的背后支撑,给了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而自己却无法为这十年做任何报答,无法挽回这个报答这份情义,这份“恩义”,是的,在这段时间他回想过往,觉得妻子这份执着的感情,无论在低谷时的坚决支持,还是在高峰时候适度的提醒,对自己的人生事业都是举足轻重的,这是一份恩义,一份难以回报的恩义。

“你想听什么?我读给你。”肖劲按捺住自己波涛起伏般的情绪,温柔的看着妻子说道。

“我记得你写过一首诗,叫《如果》。”

肖劲的身体不由的又是一震,这首诗……。,看着妻子期冀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从妻子的腋下抽出手,缓缓的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QQ日志,翻到那首诗,念到:

如果,

能在你的怀里死去

我,必定会是悲伤的

因为,从最近,到最远,是那么快

快的会让你心疼

我让你心疼

是多么,多么令我无法容忍

如果,

能在你的怀里死去

我,必定是幸福的

最后看到你眷恋的眼神

我会含着笑

暖暖的靠在你的前胸

生命结束之前,让我融进了你的心

如果,

真的,能,留在你的怀中死去

那么,我们都会是幸福的

那说明

岁月已经见证

如果,

真的可能,

亲爱的,我愿意像,

我们共同收养过的那只,孱弱的流浪猫,一样

静静的依偎在,你的怀中,死去

我想

在最后的最后

离你的心,更近,更近

盛夏时节,如坠冰窟。

夕阳下,两棵枯草互相依偎,等待着随时踏落的马蹄,爱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白灵遇到点小麻烦,至少她刚开始认为是小麻烦。

她怀孕三个月了,怀孕不是麻烦,而是不知道是哪个“长舌妇”多嘴,或者是说故意的,白灵怀孕的消息,被老总知道了,金东广告公司的老板是兄弟俩,老大王金,老二王东,所以叫金东。老大是科班出身,在北京漂了两年,一直以来是以一线城市的标准来要求自己的员工的,而白灵的表现也是他给员工们树立的标准,但是白灵怀孕了,这让他很生气,第一,是由于白灵没有提前打报告,第二,公司的合同里写得明明白白,三十岁之前不允许怀孕。第三,今年的行市真的不太好,正需要白灵这样的人来冲锋,打拼。所以,王总很生气。

于是王总准备狠狠的训白灵一顿,他从来没有机会训白灵,这次终于找到在白灵面前发脾气的机会,但是很可惜,这次他还是没机会。

因为白灵也很生气,好不容易找到心理的突破口,好不容易鼓起要个孩子的勇气,不能你说打掉就打掉。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辞职,这就是白灵,这就是白灵的性格,对不起,不是你炒我,是我炒了你的鱿鱼。

拎包走人的时候很潇洒,出了门儿,白灵就高傲不起来了,说实话,这几年高傲的不像话的原因,把老刘镇压的气都喘不过来的原因,不仅仅是老刘让着她,惯着她,而是这份这份工作,和每个月沉甸甸的薪水。刚买的新房子,新车,还要还贷,母亲在养老院的费用,还有再过六个月就要出生的孩子,靠老刘一个月两千多块的工资,还真是靠不住。

于是白灵瞒着老刘,四下里去找工作,这年头谁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履历那满满当当的,都是笑容满面,可一听实际情况,立马脸色就变了,好点儿的还能落一句:“谢谢,抱歉。”差点儿的根本就是:“六个月之后,我们还的换人,您没事儿,就别消遣我们了。”

所以白灵最近的心情就没好过,搞的老刘又回到从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容易挨到周六,老刘大清早就跑金思家,把子歌接了过来,目前的状况,只有子歌在家,老刘才有安全感。

敏感的子歌,很快就发现了“妈妈”的情绪低落,再看看老刘一付任劳任怨的表情,子歌心里打了个嘀咕,悄悄的在阳台上套问老刘,老刘“长吁短叹”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又“语重心长”的和子歌说,你一定要哄好“妈妈”,子歌虽然弄不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但是他知道失业这两字意味着什么。

子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妈妈”,就坐在白灵身边,用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白灵,白灵被这个小家伙看的没了主意,干脆把手里的小说放到一边,拍了拍沙发,示意子歌坐到她身边,她一手环住子歌的肩膀,一手从茶几上取了一个苹果递给子歌。

“子歌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哦!走,妈妈带你去游乐场玩儿吧!”

子歌摇摇头。

“那妈妈送你一颗足球吧,上次你不是说要学踢球么?一会儿陪妈妈上街,顺便给你买一颗足球,好么?“

子歌还是摇头。

“老刘,你过来,今天这孩子怎么了?“白灵边叫老刘过来,边摸摸子歌的额头,不像生病的样子啊!

“唉,媳妇儿,怎么了?”

“子歌今天怎么了?话也不说,游乐场也不去,也不陪我上街,你看这小脸绷的,是不是你又惹着他了?”

老刘暴汗,心说:媳妇儿啊,孩子是担心你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嘴上可不敢这么说,“告密”是白灵最不能容忍的:“嘿嘿,我可没惹,刚才进家的时候不还开开心心的么!来,子歌,告诉刘爸爸你怎么了。”

子歌看看刘爸爸有看看白灵妈妈,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爸爸让他安慰妈妈,他不知道从何说起,妈妈问他原因,他又不能“出卖”爸爸,子歌的小脑袋瞬间不够用了,所以,更加不说话了。这下老刘也急了,别是自己和子歌说了些话,让子歌有什么别的想法吧!老刘把围裙一摘说:“今天真热,懒得做饭了,咱们出去吃吧!顺便走走,散散心!“

白灵也觉得今天子歌的情绪不好,也接着说:“好吧!我也正好想出去走走,既然老刘请客,正好宰你一顿!”

“好嘞,走起!”老刘转身准备去套个半袖衫,子歌却怯生生的拉住老刘大背心的衣角:“刘爸爸,就在家里吃吧!去餐厅吃饭好贵的!如果买菜的话,可以吃好几顿呢!”

老刘的身子瞬间被定住了,片刻才缓过神来,缓缓的转过身,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子歌的乌黑的头发,抬起头对着白灵若有所思的眼神说:“媳妇儿,对不起!”

白灵恨恨的咬了一下贝齿,狠狠的剜了老刘一眼,伸手搂过子歌,纤细的手指在子歌绵软的脸颊摩挲着,恨声说道:“老刘,他还是个孩子!”

老刘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子歌见妈妈生气的前兆,急忙抱住妈妈的大腿,使劲摇了摇:“白灵妈妈,白灵妈妈,刘爸爸是怕你不开心啊!是子歌不好,子歌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妈妈,你千万不要怪刘爸爸!”

老刘蹲下来,拉过子歌的一只小手,眼眶有些湿润:“不怪子歌,是刘爸爸不好,没照顾好妈妈。”

白灵低着头看着这爷儿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眼眶中的液体压了下去,沉声说道:“咋了这是,我还没到让人伺候的份儿上呢,你们爷儿俩这是嫌弃我还是咋的?”

老刘惊愕的抬头看看妻子,白灵急忙和他丢了个眼神,老刘“嘿嘿”一笑,一把抓起围裙说道:“一切听子歌的,刘爸爸今天给你们露一小手,让你们见识见识“资深家庭煮夫”可不是吹出来的。子歌,你负责照顾好妈妈哦!”

子歌冲老刘甜甜的一笑:“您放心吧!我马上给弟弟上课喽!妈妈会乖乖的躺着的!”

“好嘞!您就瞧好吧!老刘去也……”

一会儿,客厅里传来子歌稚嫩的童音:“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晨宿列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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