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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正如当初肖劲所说的,所有的一切都要共同面对,肖劲没有去刻意隐瞒这个残酷的事实,事实上十几年的风雨同舟,他也不可能瞒过细心的许良玉,都说真正的亲人血脉跳动的频率也是相仿的,夫妻就是亲人,世界上除了父母之爱,还有什么比夫妻之爱更久远更亲近呢?肖劲懂,赵丹、刑志、胖子都懂,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挑明这件事。

许良玉没有那么脆弱,然而往往是越坚强的人越让人同情,就像现在一样,赵丹哭的稀里哗啦,反而是许良玉不住的安慰她,弄得刑志这个七尺男儿也控制不住自己了。

当年上高中时,班主任王老师就这样评价过许良玉:面如平湖,心有韧竹。肖劲当初不就是喜欢她这宠辱不惊风格么!事实证明王老师是了解许良玉的,对她的这个评价是极为准确的,认命和认命是不一样的,对于许良玉自己她觉得她的一生值了,生而富足,嫁而和善,有子聪慧无忧,起起伏伏的经历多半也算有惊无险,青衣小帽珍惜过,锦衣貂裘享受过,还有什么不可以接受的呢?所以它虽然也产生了一些伤感,但对已经既定的结果,却表现的很坦然。当然,唯一遗憾的还是对肖劲和果果的眷恋。

大家必须都过来的原因,第一是关心许良玉,第二还要有很多问题处理,多年相处的三个男人,很快就理清了,安排好下面这段日子的角色。胖子暂时替肖劲管理公司,肖劲和许良玉去北京做治疗,刑志和赵丹两口子接过安抚老太太和果果的日常生活。很果断的就决定了,可是在告不告诉果果的问题上,大家又陷入沉默了,残忍的刀子又一次割在了每个人的心头,就连坚强的许良玉心里都像在流血。最后还是肖劲拍了板,亲情永远比其他一切都重要,在许良玉也许是最后的一段日子,不能果果留下遗憾,刑志立即表示打电话怕孩子会太激动,他亲自去接,把果果接回来在告诉他。

商量好一切事情,胖子再也呆不住了,刑志也拉着眼睛都哭成烂桃子似的赵丹沉重的和肖劲夫妻道别。在楼道里赵丹有千叮咛,万嘱咐,千千万万要照顾好许良玉,肖劲苦笑着连声答应,最后还是刑志实在忍受不了这种仿佛是生离死别的道别场面,生拉硬拽的把赵丹拖了下去,。

送走赵丹他们,肖劲回到客厅看着平静的正在闭目养神的妻子,他心如刀绞,茫然无措的他,从茶几上拿起只为平时待客的“中华牌”香烟,走到窗前点燃一支,一股难言的苦涩,顶在喉头,让他一阵剧烈的呛咳,却惊醒了浅睡的许良玉,许良玉轻轻的走过来,帮他掐灭烟头,用平静的目光盯着他说:“老肖,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肖劲牙关紧咬着,拼命压抑着自己的痛苦,想给妻子一个安慰的微笑,这是平时自己最擅长的啊!可是,此时的他,又怎么能做的出这个再简单不过的表情呢?

看着这个给了自己承诺,又给了自己承诺结果的男人,那张曾经永远自信,在十几年拼搏中,遇到再大困难也没有流露出过的,因为痛苦而变形的面容,许良玉心里很是温暖,但她同样担心自己的丈夫。

“老肖,不要让我担心你!”许良玉伸出手,抚摸着肖劲仅仅两天没有刮,却已经爬满脸颊的胡茬。

肖劲搂住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使劲抬高自己的下巴,闭上双眼,两行泪水顺着已经参杂着几缕白发的鬓角,潸然而下。在坚强的男人也难以忍受,肖劲更不行,父亲当年的早早离去让他十数年在月下哽咽,在岁月中渐渐愈合的伤疤依然狰狞,现在妻子的处境,又让他的内心控制不住的嘶吼,老天何其不公。

七月的午夜,乌云像一个痴情女子,死命纠缠着无情的天空,拼命的阻止着,减弱着每一丝光亮对天空的靠近。悲情的月亮不得已,把自己皎洁的身影隐藏在云层后,倘或,是她也不忍心目睹这人间最苦的悲情。零星的雨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从远方飘来,在昏暗的路灯下,掠过的雨丝,一滴,两滴,仿佛天空也在流泪,倾刻间,泪如雨下。

路上,夜里,四下无人,在这糟糕的日子里,很少有人出门,就连执着的广场大妈,都选择在家里守着纸巾包,看着拖沓冗长的韩剧。

世纪星城9号楼楼下,却传来“砰,砰,砰”的巨响,和隐约的抽泣声,胖子的眼镜不知道已经甩到哪里去了,不大的雨势,也已经把他的全身淋透,宽大肥胖的脸颊上湿漉漉的一片,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他使劲捶打着小区花园的围栏,一次又一次,宽厚的手掌上,小鱼际已经布满了淤青,直到他真的无力继续,颓然倒地。雪白的衬衫已经就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肆意的贴在泥水中。他睁开眼睛,雨丝就飘了进来,涩痛,于是他向着天空愤怒的大吼,像一只殇狼,声音凄厉而惨绝。

刑志在十几分钟时间内,已经抽掉近一盒香烟,车里充满了烟草发出的辛辣的味道,一向不喜欢烟味的赵丹却没有发出任何抗议,她呆呆的倚在车门上,仰望着车外乌黑的天空,冰凉的车窗上雨珠流过,布满蛛网般的的花纹,犹如她模糊的泪眼,她口里喃喃着,手里紧紧的攥着车门的把手,过度的用力和微冷的天气,让她的指节惨白。最后,连司机小王都无法忍受车里这种悲伤,沉闷,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气息,找个借口,飞快的跳下车,蹲在车后,悄悄的抹了把眼泪。

亲爱的,如果爱,请趁早,太晚了,也许就不会剩下很多时间;如果分别,请不要说再见,不知道哪次说过再见,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还记得那些青春年少,转眼间,或许已暮老垂垂;还记得那些浓情蜜意,转眼间,就要阴阳相隔。是谁说过,牛郎和织女其实是幸福的,亿万年了,还可以彼此相恋,彼此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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